名为阿古雄的将领说完，一撩身后战袍，转身就要离开营帐。

这时与他不对付楚姓将领开口道：

“你去可以，不过事先说好，败了怎么办？”

年轻人回过头：

“不就五十军棍吗？老子受得住，不像你这把老骨头。”

说完，大跨步离开了王帐。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路姓年轻人不禁摇了摇头。

在场几位将领，他与阿古雄交情最好，究其原因，或许是因为他们同样出身小部族。

刚刚和他们说话的，一个姓楚，另一个姓耶律，无疑跟萧大王一样，是三大部族出身。

阿古雄敢如此嚣张，甚至敢讥讽他们，是因为萧大王治下，背景靠山是最无用的东西。

在这处王帐内，向来以实力说话。

在场几人，当初都曾协助萧璟温夺得王位。

大家一同并肩作战过，平日言谈一向无忌。

萧璟温这时开口道：

“传令下去，明日退后五十里，暂时休整。”

此言一出，路传拓微微有些意外，楚金兖神色平静，耶律瑾则是略有深意看了眼发号施令的年轻人。

虽然帐中几人神色各异，但他们对命令都是没有丝毫迟疑，点点头下去安排了。

年纪最长的耶律瑾特意放慢了脚步，落在最后。

待其余二人都离开后，他脚步一顿，回过身道：

“萧大王确定要这么做？”

萧璟温依旧注视着沙盘，头也不抬道:

“放心，答应过你们的事，本王会遵守，前提是你们要先帮我做完我的事。”

见年轻人态度坚决，耶律瑾不再劝说，转身离开。

王帐之中，萧璟温拔起沙盘上红色小旗，插在了一条不起眼的小路上。

始终不见表情的他，脸上竟罕见露出一丝笑容。

……

李环姐弟略过黑蝠城，一路继续向北。

晨雾当中，二人已经换了一套衣服，身上皆有毛皮点缀，乃是当地游牧部族常见制式。

两人赶了一上午的路，没有见到半个人影。

开战的消息不仅吓跑了中原百姓，一些小部族的游牧民也闻声离开。

直至日渐晌午，前方才稀稀落落出现几个人影。

看到几人的第一时间，李环便警惕按向了腰间佩剑。

来人共有十几个，除了四五人骑着骏马，腰佩弯刀，其余人皆是步行，男女老少都有，被绳子穿成一串，拖拽着前行。

“站住，什么人？为何出现的前线？”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们，用北川话问道。

说话的功夫，几个骑马的汉子已经将二人围住。

李环手握剑柄，目露警惕。

不等他开口，李珮率先道：

“我们是萧大王部下，有事向他禀告。”

李珮开口竟也是流利的北川话，语气之醇熟，以至于对面几人竟没听出破绽。

为首汉子驱马绕着二人转了一圈，见李环神色不善，身上又有佩剑，不愿招惹，最后呼哨一声，带着其余人离去。

随着人群走远，李环疑惑道：

“姐，他们是什么人？”

“兵。”

李珮的话让他微微有些意外。

女子瞧出了弟弟的疑惑，解释道：

“北川不像诏国那样禁止人口买卖，三大部族游牧为生，占据着水草最丰盛的区域。

有些小部族为了谋生，不得不依附他们，定期要缴纳一定数量的粮食和牛羊。

如果数额不够，就要交人，男人去了当奴隶，女人去了……”

说到这，李珮止住话头，意思不言而喻。

李环接话道：

“这样说来，人命在他们眼中，跟牲口没什么区别？”

李珮点了点头，目光怜悯看向远处被拖行的那群人。

越是读书人，就越受不了这种不开化的野蛮行径，更何况她还拥有才女之名。

虽然她是王族，一辈子也不会被如此对待，但这里是自己之后几十年要待的地方，她也只能学着去接受。

想到这，李珮心中没来由冒出一个想法：

既然如此，自己是否可以尝试改变北川的风气？

父亲明知自己的身世，还要教自己读书写字，是否也是为了这一天？

就在李珮胡思乱想时，旁边突然传来李环的声音：

“喂，停下！”

他的中原话立刻让那伙离去的北川兵停下了脚步，所有人都转过头看向他。

对方没有犹豫，直接抽出弯刀，调转马头朝这边逼近。

李珮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疑惑看向李环。

后者没有过多解释，双脚一夹马腹，竟直接冲了上去。

一阵叮叮当当挥砍声传出，待其余人回过神时，李环已经将几名北川士兵悉数斩于马下。

他一路来到被绑住的众平民身前，翻身下马，径直朝一名女子走去。

女子十八九岁模样，身上披着一件黑灰罩袍，清秀的脸庞显得极为清丽脱俗。

李环像是魔怔一般，一瞬不瞬盯着对方，声音沙哑道：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明显被他的样子吓到了，移开目光，声音微小道：

“朱红红。”

李环仿佛触电般，呆愣站在原地。

朱红红，这名字他是第一次听说，却带着股无比的熟悉感。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鬼使神差杀了那群官兵，似乎只为救下这女子。

就在他疑惑时，李珮驱马来到近前。

她神色古怪看了眼自己弟弟，暗道这小子莫非是对那女子一见钟情了？

正想着，李环已经斩断了连接众人的绳索，纳剑入鞘，翻身上马离去，不带一丝迟疑。

不仅是李珮，所有人都被他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看着弟弟离去的背影，李珮若有所思，最后朝那被救下的女子道：

“你是诏国人？”

女子摇了摇头，“我是新城人。”

“要不要一起走？”

“好啊！”

女子的回答很干脆，丝毫不见刚才被吓到的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