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数人后子弟们察觉了此人的不凡，从追砍诸侯们溃军的人中分了不少出来专攻容侯爷。但在容侯爷那诡异而油滑的步伐之下包围来不及成型便让钻了出去，同时还会再损失数人。”

“厮杀到最后还留在场上的只剩了容侯爷和谢将军以及他领着追击诸侯残军的几名禁军。谢将军看着汗湿了满头的容侯爷，长叹说师徒数年，今日始知君，便弃剑认输。”基本上听到这里，林烈曾白经这对师兄弟便被寻来的容观元拎起了衣领拖回容观园。他们有时问起，容观元也只是摆摆手说都是写话本子的人随意编的戏言，然后将他们赶去练武。

只是自那以后，除了锻体和套路的练习，又多了一门“寻气”的功课。

黑马大旗迎着风猎猎地展开，林烈收回思绪跃下岗哨。

他散漫这么多年，如今这关头却不是缓着来的时候了。

柳鼓营平常是分着马营和步营，全是骑兵的铁拐马和随军民夫占据较小的马营，以步兵为主的定南卫则是驻扎在步营。明明之前两营还飘着浓郁的肉香，士兵和民夫们在就着淡白色的米酒用饼夹着肉吃，此刻马营却像是醒过来了一样，数千穿着黑甲的铁骑掀起门帘从营帐里走出，立刻就有叼着肉饼的民夫把缰绳和长戈递到他们手中，随即马蹄声压过了步营的欢闹嘈杂声。

“将军治军真是严谨啊。”林烈震惊于铁拐马整装速度之快。

“今晚南渝传了口谕说赏柳鼓营所有的兄弟们一顿饱肉吃，还有另外的饷钱。我府中的内线自从给我传急信说南渝有变后再无回应，恰逢两位侯爷进城理政。便是傻子也知道南渝要变天了。”杨变蛟冷哼一声。

“宗闻想带着他的定南卫在柳鼓营看火装傻子我不管，王上和侯爷待我不薄，我不能当糊涂人。所以我让民夫分一些出来装成兵士一起喝酒，所有铁拐马全部整装在帐内等我的消息。”

林烈看着面前忽的冷峻起来的男人，内心对容观元军中的经历越发好奇。

“话是这么说，可总归还是想试试看的。”

林烈看了依旧欢腾的步营一眼：“请杨将军即刻带兵前往南渝，子时前一定要到！师傅和师弟现在怕是已经进入南渝城里了，我知道铁拐马配有特制的攻城用的蛮角冲锤。如果到了子时门还没有打开，那么就请将军的铁拐马踏破城门！”

“你不一起么？”

“广国军中第一名剑，宗闻宗统领是吧？在这种时候装傻跟叛国有什么分别？”林烈抚摸着腰间的长刀：“我也想见识见识他的分量啊。”

大队的铁拐马这时已经冲出大门列阵，杨变蛟翻身骑上随从牵过来的战马，重新审视着面前变得凌厉起来的少年。

“不愧是侯爷的学生，可你要知道定南卫不比府兵那帮酒囊饭袋，侯爷也和定南卫没什么关系，就算你是侯爷的学生，独身进去可也未必出的来。”

“师傅和白经在城内群狼环伺，我如今不过是要看看这看戏的丑角是个什么货色，有什么好怕？”林烈将战马系在门柱上，轻轻拍拍这匹良驹的脖颈。它一路狂奔而来未曾歇过，鬃毛下生出了细密的汗珠。

战马感受到主人的抚摸，温顺的撇过头来伸出舌头舔了舔主人的掌心。

“是匹好马啊。”杨变蛟感叹道，随即挥手扔给林烈一杆令旗。

“我把我贴身的五十骑交给你，这些人不少都是侯爷一手练出来的，让他们等在步营外，有什么意外也有个接应。”

林烈接住令旗，抬头看向马上的杨变蛟，之前他对军中的向往来源于话本中的铁血豪情，有时问起容观元，容观元不回答，反倒来了兴趣赶他去读兵书，此刻接住令旗时他忽然觉得自己也是话本子里往来沙场的豪杰了。

被那双漆黑的瞳孔盯得有些不自在，杨变蛟调转马头挥挥手：“怕你真死在这儿我没法子和侯爷交代。”

步营外。

“少将军，步营主帅帐在入营西南方向七百步处，杨头把令旗给了你，那我们这一队人和整个马营所有的民夫都听你的，就等您下令了。”那五十人中领头的走上前来，给林烈指出了帅帐。

“我叫杨峰，在军中不挂职，只算是杨头将军府的家丁。”

“少将军？”

大昭军中将领多好蓄养家丁为亲卫，军中贪墨来的饷钱有不少都变成了这批家丁身上的铠甲，有的家丁的战甲甚至犹胜羽林中卫赖以成名的重甲铁骑，战时保着主人冲阵夺旗的也大都是这些人。

杨变蛟的家丁才五十人已经算是数量极为稀少的那一批了，容观元教学并不循规蹈矩细讲什么军阵六法之类的兵书，反倒是会细讲大昭军中乃至周边各部军中的各种奇闻异事和暗中的规矩，所以林烈对这五十人并不奇怪，他只是好奇那个“少将军”的称呼。

“我们和杨头之前都是侯爷手底下的斥候，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仗打下来，全靠侯爷教的东西保命。您是侯爷的弟子，那您就是我们的少将军。”

林烈点点头，将一枚响箭压入短小的骑兵弩中：“那在我进去后就以此响箭为号，我的性命就压在诸位身上了。”

杨峰憨厚的笑笑，拉下厚重的面甲：“少将军放心！定南卫虽勇，也未必破得了兄弟们身上的铁铠！”

大昭破虏关外，辽沈。

安外宁带着最后一队人从城头退了下来，随着越来越多的蛮子涌上城头，继续守着正门除了让更多人送死之外没有其他意义。

他勒马停下，转头去看被蛮子挖塌的那一段城墙。

外墙倒塌之后，里面露出了浇筑的土坯子，本来是三五个人搭把手就能翻跃的高度，此刻已经被尸体堆给堵住了。

在尸体堆顶上，一个浑身插满箭的汉子拄着长刀立在原地，盔甲上还在一滴一滴地渗血。

“来两个人...跟我将自家兄弟的身子给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