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苏明月轻手轻脚地推开张楚客房的门。窗帘没拉严，一缕晨光刚好落在张楚脸上，他眼窝下的乌青在光线下格外显眼，像是被人用墨笔重重涂了两圈。

“你怎么有这么重的黑眼圈？快说，昨晚背着我干什么坏事了？”苏明月双手叉腰，故意板起脸盯着他，眼底却藏着掩不住的笑意。

张楚慢吞吞地坐起来，伸懒腰时骨头发出一连串“咔哒”声，活像台生锈的旧机器。

“我能干嘛？还不是被两位‘老佛爷’轮番召见。”他揉着眼睛叹气，“你是没瞧见，我爸跟你爸那精神头，凌晨一点还跟打了鸡血似的，我严重怀疑他们中年人自带‘免睡buff’。”

“他们找你说什么了？”苏明月挨着床边坐下，好奇地追问。

“还能有啥，绕来绕去都是咱俩订婚的事。”张楚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我爸昨晚喝完酒，刚到家就给我打电话，我刚沾枕头，他老人家的电话就过来了。”

“那我爸呢？”苏明月往前凑了凑，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肩膀。

“你爸更绝。”张楚想起凌晨的事就头疼，“我刚挂了我爸的电话，正准备跟周公约会，他老人家直接敲门，说要跟我‘小酌两杯’。这一酌就酌到凌晨两点。”

“喝了很多？”苏明月皱起眉，伸手想去探他的额头。

“就两杯酒，主要是听他训话——哦不，是聊天。”张楚抓住她的手，指尖蹭过她的掌心。

“那他到底啥态度啊？”苏明月最关心这个，声音都拔高了些。

“放心吧，你爸举双手双脚赞成。”张楚捏了捏她的脸颊，“我爸不知道跟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他说过段时间专程去我家，跟我爸妈好好合计合计咱们的事。”

苏明月这才松了口气，视线又落回他的黑眼圈上，忍不住笑出声：“你这俩熊猫眼，出门得被小朋友追着要签名。要不你再睡会儿？我让我妈把早餐留着。”

“不用。”张楚一掀被子跳下床，拍着胸脯保证，“等下借你粉底液遮遮，再灌两杯美式咖啡，保证生龙活虎。”

“行啊，”苏明月挑眉，故意拖长语调，“等下我给你化个‘伪素颜妆’，保证亲妈都看不出你熬夜了。”

“先去吃早餐。”张楚很自然地把手搭在她肩上，往门口走，“吃完你给我化妆，对了，今天想去哪儿逛？我陪你。”

……

厨房飘来阵阵香气，苏昌平系着蓝布围裙，正站在灶台前搅动锅里的面条。灶台上的白瓷碗里，卧着几枚圆滚滚的荷包蛋，边缘煎得金黄微焦，滋滋地冒着热气。餐桌上更热闹，小笼包白白胖胖地挤在竹笼里，油条金黄酥脆，豆浆装在粗陶碗里，表层结着层薄薄的奶皮——这些都是苏昌平凌晨五点就去巷口老店排队买的。

“醒啦？”苏昌平回头，围裙上沾了点面粉，“想吃什么面？阳春面还是拌面？”

“我要肉沫拌面！”苏明月抢先回答，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蒸笼里的小笼包。

“我来碗阳春面。”张楚的声音刚落，就被苏明月瞪了一眼。

“你怎么也爱吃这个？”她一脸不可思议，“我跟我妈从小就嫌阳春面寡淡，清汤寡水的，除了点酱油葱花啥都没有，每次我爸做这个，我们都集体抗议。”

张楚笑了笑，走到灶台边看苏昌平单得像白开水，却最能尝出粮食本身的味道。”他顿了顿，看向苏昌平，“就跟苏叔说的一样，做人也该这样，清清白白最踏实。”

苏昌平闻言，往锅里撒葱花的手顿了顿，眼底漾起笑意：“我们那时候哪有这么多讲究，能吃上碗带猪油的阳春面，就跟过年似的，能开心一整天。”

他手脚麻利地先盛出两碗拌面，上面堆着红彤彤的肉沫，淋了香油，又转身给张楚和自己做阳春面。

白瓷碗里，清亮的汤面上飘着几点油星，嫩黄的葱花浮在上面，卧着的荷包蛋像朵刚绽开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