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栖凤阁。
金翎执事的身影,如约出现在门前。
但他的脸色并不好看,与昨日的自信从容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混杂着疲惫、挫败,以及深深无奈的复杂表情。
“凌道友,苏姑娘,抱歉。”
金翎执事甫一落座,便发出了一声苦涩的长叹。
“恕老夫无能。”
他摇头,声音沙哑。
“老夫动用了金羽阁七层乃至秘库权限。”
“也查阅了不少古籍残卷。”
“甚至......冒昧拜访了两位族中喜好研究古史、常年闭关的长老......”
“结果,却一无所获。”
金翎执事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充满了无力感。
“无论是‘月蚀冢’这个名字,或是任何有关的描述、象征、传说,甚至是一句禁忌的诅咒......”
“在金鹏一族的历史记载中,都不存在。”
“仿佛这个名字,从古至今,就从未出现过。”
这个结果,虽不算太意外,但凌天那双深邃的眸子,还是沉了下去。
旁边的苏媚儿,玉手在袖中微微攥紧,难掩失望。
“此事,恐怕已经超出了金羽阁,甚至金鹏族所能触及的范畴。”
金翎执事看着凌天,语气变得凝重。
“道友所寻的,或许是一个被上界彻底抹去的禁忌,一个......连记录本身都不被允许存在的,不可触之地。”
空气,瞬间变得压抑。
“不过......”
就在这压抑的沉默中,金翎执事话锋陡然一转,眼中迸射出一缕精芒!
“老夫,也并非全无收获!”
他身体前倾,声音压到极致,如同耳语。
“在一卷记载着上古妖界异闻的骨简孤本中,老夫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巧合。”
“骨简上说,在遥远的太古,妖界曾发生过一次诡异的‘天狗食月’!”
“那并非天象,而是空间本身......被一个未知的存在,强行撕裂、吞噬!”
“那次事件,直接导致妖界西南方,一片广袤地域......”
“彻底消失!”
金翎执事眼中浮现出一丝恐惧。
“那片地域附近的所有古迹,尽数湮灭,化为虚无!”
听到这,凌天平静的眸子里,终于出现了一丝波澜。
“地域消失?”
“是!”金翎执事重重点头,“骨简上称之为——‘永夜之蚀’!”
“那片消失的地域,后来被万族称为‘无光墟’。”
“而所谓巧合的是......”
他死死盯着凌天,一字一顿。
“据骨简记载,在那片消失地域的核心地带,曾有一座古老的祭坛遗迹。”
“其名为——‘蚀星台’!”
“蚀星台,月蚀冢......”
“道友,你不觉得这‘蚀’字,以及‘星月’的关联,过于巧合了吗?”
金翎执事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非常明了。
“当然,这只是老夫的推测,或许毫无关联。”
“而且,那‘无光墟’是真正的妖界禁区,空间破碎,混沌乱流肆虐,传闻便是妖王踏入,亦是十死无生!”
“若‘月蚀冢’真的在那......”
便是绝路,亦是死地。
“无光墟......”
“蚀星台......”
凌天指节轻叩桌面,将这两个名字,烙印在心底。
线索渺茫,指向的还是九死一生的绝地。
但这,终究是打破困局的一缕光!
“多谢。”
凌天屈指一弹,一小袋极品灵石,悄无声息地滑到金翎执事面前。
他能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只花一天时间便从无数古籍中找到关联,属实不易。
金翎执事眼中喜色一闪,迅速收下灵石,拱手道:“道友客气。若日后还有用得着金羽阁的地方,尽管开口。老夫还需回去处理阁中事务,就此告辞。”
金翎执事长身而起,拱手一拜,随后便匆匆离去。
“哥哥,那无光墟......”苏媚儿美眸中满是忧色。
凌天转身,望向窗外。
“一条线索而已,未必是终点,也许,还有别的路。”
他想到了那日,那个眼神复杂的落魄金鹏族人。
就在这时。
“笃,笃,笃。”
三声轻微的敲门声响起,克制而有礼,带着一丝犹豫。
凌天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朝苏媚儿点了点头。
看来,鱼儿不请自来了。
苏媚儿会意,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的,赫然便是那个翅膀暗淡,满脸风霜的中年金鹏族人。
金焕!
此时的他。
身着洗到发白的旧袍,头发也梳理过,却依旧难掩眉宇间的疲惫和一丝深藏的抑郁。
当看到开门的苏媚儿时,他的眼中,再次掠过一丝异样眼神。
随即,迅速低下头,姿态放得极低。
“在下金焕,可否......入内一叙?”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
“进来。”
凌天冰冷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杀气一闪而逝。
金焕走进房间,脚步显得有些局促。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便扫过了凌天那被衣袖遮掩的右臂,在那焦枯的轮廓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抹惊悸。
随即,他直接跪下。
抬起头,目光看向凌天的脸,带着一种赴死的决绝!
“凌公子,苏姑娘。”
金焕深吸一口气,没有半分废话。
“日间派人跟踪二位,是在下冒昧,实属无奈,还请恕罪!”
“为何?”凌天端坐不动,淡淡问道。
金焕沉思了片刻,灰败的眼神在此刻竟锐利如鹰!
“因为二位,进了金羽阁第七层!”
“更因为......”
他的目光陡然转向苏媚儿!
“因为苏姑娘身上那......源自青丘帝脉的气息!”
苏媚儿心中一震,一股杀意瞬间将金焕包裹!
屋内的温度,陡然下降!
她那日已将本源血脉收敛到极致,竟还是被此人感知!
“哦?青丘帝脉?”凌天眼神微动,在背后给苏媚儿打了个手势,示意她稍安勿躁。
“是!”金焕语气肯定,“天狐血脉高贵,而九尾则更是千年难遇,是瞒不过一些特殊的血脉感应的!”
他脸上露出夹杂着苦涩与骄傲的自嘲。
“尤其......是在下的血脉!”
“我金焕虽落魄至此,但先祖,也曾是侍奉青丘女帝的‘风羽近卫’!”
“我这一族,血脉中流淌着对青丘至尊气息的特殊感应!那是铭刻在灵魂里的本能!”
原来如此。
凌天心中了然,并非身份暴露,而是血脉的位阶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