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褪尽,落针崖的炉火已被再次点燃。昨夜夺回真戒与匣子的余热尚在屋中盘旋,合议的众人围成一圈,商议下一步的计策。方拙在纸案前摆出一张大图——海关、北仓、半月湾、孤窗岭,一条条线索被红墨连成网。墨判在一旁补足旁注,季卿的笔锋沉稳,白霜雪神情如刃。
“澹台之名已现,”墨判把最后一页摊开,声音压得极低,“不论他们是主动,还是被利用,那印纹里含有的‘家号线’能在制度层面被放大。要把澹台拖出局外,单靠我们这点证据或许还不够。我们需要制造一个不可抗拒的场景:把替身工程的‘活证’放在最显眼的地方,让所有人去看、去触、去怀疑——然后在他们‘触碰’的瞬间留下不能抹去的印痕,指向澹台本源。”
白霜雪点头:“你是说,用公开引诱把那些幕后的人逼出来?”
“正是如此。”方拙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我们既要公开‘清名令’的扩展版,把海关的备份卷册与真印的证据在城里更大范围张贴;又要在那些公示点设下‘窥写阵’与‘回写格’,一旦有人尝试以官方手续移走或调阅,就会在其指纹或衣袖上留下独有的回写纹——那纹路与戒指的微刻码相吻合,能作为证据链的关键。”
陈浩听着,拳心的那道旧痕微微颤动。他看向白霜雪、看向墨判,又看向炉火里的那枚印戒,像是摸到了敌人的脸。他的声音不高,却足以盖过桌上的细碎:“我们要公开,但不能只靠纸面。今晚就在三处:衙门公示栏、城北大市、以及海关前的广场同时挂出扩展版‘清名令’。我会亲自把那孩子与苏阿瑶带到广场,让公众亲眼见证那些替身样本与布偶。我们要逼他们动手,让他们的手露出回写印记。”
众人沉默了片刻,白霜雪的眸里点起了赞成的火光:“这样一来,无论澹台是用金权还是礼法来遮蔽,都得有人拼死地去阻止公开。那阻止者的手,就是我们要抓住的证据。”
计划迅速成形。方拙与墨判负责把北仓与半月湾的卷册原件在暗处复制,并把关键页以公证印章与回照器做三重备份;季卿准备与府衙协调,让临时公告具有官方临时查点的法律效力;白霜雪与柳恒在广场周边布阵,陈浩则带着孩童与苏阿瑶作为现场证人。夜幕再次降下时,整座赤焰城正被一种近乎静止的期待压着。
三处牌榜同时揭幕。城中人潮如潮水般涌来——有人愤怒,有人哀号,有人为自己多年来的名字找回一线希望,也有人暗自窃喜,仿佛看到了利用机会。陈浩站在海关前的广场上,孩童被披上白布,苏阿瑶颤声讲述孤窗岭那夜的细枝末节;白霜雪在一旁持剑护阵,柳恒与夜烬隐于人群,方拙与墨判在衙门内监控档案传动。
宣传与控阵同步进行。方拙在三处牌榜后安置了数处“回写镜”——这是他与墨判合制的机关:外表似镜,实则以归元返照为核,能在特定的触碰中把那人的手印链条映射回发起的线索簿。一旦有人试图利用盖章或用文件移动名录,回写镜会在瞬间把互动者的手做成可捕捉的纹理影印,并把数据回传到方拙的阵匣中,形成不可篡改的证据。
夜色里,广场的烛火与海风混成一片,观众们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公示,没人能预料到随之而来的风暴。有权有势的人在台下的阴影里静静观察,他们的脸被火光拉长,或严肃或平静,但都无法掩藏一丝不安。
时间流逝,局面在悄然推进。凌晨时分,海关方向的档案搬运区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动静。显然,某些力量决定先下手为强,不愿把事情拖到天亮后由百姓的目光审判。几名着制服的官吏带着文牍匆匆赶来,手里拿着所谓“上级指令”,当即欲把广场上被公示的几页卷册收回。
他们的动作刚触及其中一处回写镜,方拙的阵匣便亮起了冷蓝的光。镜面上立刻显现出那官吏手背的一道细微纹理,被回写镜捕获并传送。方拙立刻把数据比对,眼中闪过确认的颤抖——那纹理竟与北仓K2里发现的仿刻印戒的内圈纹码吻合。
“扣住他们!”方拙低令,白霜雪在广场边立刻出手,几人以箭步封锁了退路。人群中喧哗起伏,惊呼声像潮头一般推来。被扣住的官吏努力辩解,拿出所谓的“上级电文”,却在方拙的回照器下显得苍白无力——回写镜所录的手印,像一道无可辩驳的印证,将他们与伪证的链条一一连接。
事发突然,城中高层的震荡也在同时发生。恰在此时,一个身披暗绿锦袍的中年使者从人群深处现身,他的袖上绣着一个微暗的八角徽记——澹台的家徽。众人皆惊,空气像被一把手按住。中年使者一步踏前,声如铁:“合议,你们将澹台之人牵涉进此,是否明知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