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热镜幻象(1 / 2)

众人就这样互相戒备着,一步步朝着栈道尽头挪动。当最前方的石墨即将踏入对面山洞的阴影时,一名年轻的卦庄弟子突然指着洞内,声音里满是震惊,连带着手指都在微微发抖:“长老!您快看!洞内那处水流……那水流怎么静止住了!”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山洞深处原本该潺潺流动的暗河,此刻竟像被冻住了一般,水面平滑如镜,连一丝涟漪都没有,只有岸边的青苔还保持着湿润,证明它不久前还是活水流淌的状态,诡异的景象让刚放松的气氛瞬间又紧绷起来。

经那卦庄弟子一提醒,众人纷纷抬眼朝山洞内望去,原本因识破蜮的诡计而稍定的心,瞬间又被眼前的景象攥紧。只见山洞深处的暗河早已没了往日潺潺流动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垂直悬挂在岩石上的冰瀑——冰棱层层叠叠,像被精心雕琢过的水晶,阳光从洞口斜斜照进来,在冰面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连岩石缝隙里凝结的冰花,都清晰得能看见纹路,透着一股沁骨的寒意。

“这……怎么会突然冻成冰瀑?”有人忍不住喃喃出声,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前挪了几步。几个性子急躁的弟子更是直接走上前,试探着伸出手去摸那冰面——指尖刚一触碰,便被刺骨的冰凉激得缩回手,再用力按下去,只感觉到冰瀑坚硬的质感,绝非幻象。有个年轻弟子仍不敢信,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狠狠掐了把胳膊,直到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才瞪大眼睛喃喃道:“是真的……居然是真的!”

望着弟子们或震惊、或疑惑的神情,云内长老缓缓走上前,抬手捋了捋胸前的银白长须,眼角眉梢带着几分藏不住的自得,显然是又要卖弄自己的见识。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恰好能让所有人听见:“诸位不必惊讶,其实从始至终,我们都被表象给骗了,这山洞里的景象,从来就没变过。”

“什么?”这话一出,众人更是惊得齐齐张大了嘴,连石墨都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云内长老,眼神里满是疑惑。方才在栈道上远远望见时,明明是流动的暗河,怎么到了跟前就成了冰瀑,还说景象从未变过?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云内长老身上,等着他解开这谜团。

云内长老见状,嘴角的笑意更浓,故意顿了顿才解释道:“方才在栈道上远眺时,我也以为那是流淌的溪水,直到咱们穿过栈道,离得近了,我才忽然想明白其中的关键。你们忘了?山外那片岩浆带,白日里温度极高,热气与山间的水汽交融,在洞口形成了一面天然的‘热镜’。咱们之前看到的流水景象,不过是热镜反射出的山涧溪流罢了——那镜子把远处的活水,原封不动地映在了这冰瀑的位置上。”

他伸手指了指洞口外隐约可见的岩浆红光,继续道:“如今咱们穿过了岩浆形成的热障,那面天然热镜自然就消失了,没了反射的干扰,出现在咱们眼前的,才是这山洞里最真实的模样。”

听了云内长老拆解“热镜幻象”的关键,路人只觉得心头那层迷雾瞬间被拨开,连带着先前因冰瀑产生的疑惑也烟消云散。他下意识往前凑了两步,灰布短打的下摆蹭过冰面,发出“沙沙”的轻响,还带起几片细碎的冰碴——那冰碴落在地上,又弹了两下,才悄无声息地融进周围的寒气里。

他双眼亮得惊人,像落了星子似的,连鬓角沾着的栈道尘土都忘了拂去——那尘土还是先前过栈道时,被风吹得粘在脸上的,此刻混着额角渗出的细汗,在脸颊上印出两道浅痕,却丝毫没影响他眼中的热切。他望着云内长老,语气里满是真切的赞叹:“精彩!真是太精彩了!长老您这讲解,连‘热镜’怎么借岩浆热气成形、怎么映出活水假象都说得明明白白,比说书先生讲的故事还让人信服!”

说到这儿,他又往前挪了挪,脚尖不小心撞上一块凸起的薄冰,发出轻微的“咔嗒”声也浑然不觉。双手不自觉地搓了搓——指尖还带着方才摸冰瀑的刺骨凉意,指腹甚至能感受到冰面残留的粗糙纹路,却一点没影响他眼底的兴奋。“云内长老,您这学识要是去教书育人,保管能让满座学子都听得入迷!”他声音又提高了些,连带着呼吸都比平时急促,“就说这‘热镜幻象’,换了旁人怕是只会指着冰瀑说‘是假的’,哪会像您这样,连岩浆热气怎么凝成镜、活水倒影怎么骗了咱们的眼都说得明明白白?您这本事藏在江湖里,实在是屈才了!”话音落时,他还忍不住重重点了点头,脑袋微微前倾,眼神里满是折服,连鬓角沾着的尘土都跟着晃了晃。

云内长老听着路人这番热切的赞叹,先是微微一怔,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沉静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意外,随即缓缓直起身。他起身时动作不急不缓,青色道袍的下摆轻轻扫过冰瀑表面,带下些细碎的冰粒——那些冰粒裹着寒气,落在衣料的褶皱里,像缀了串透明的碎水晶,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又慢慢融化在布料上,留下点点湿痕。

他抬手,枯瘦却有力的手指轻轻捋过胸前垂落的银白长须,指腹细致地拂过胡须末梢,连一丝凌乱的须毛都要理顺。那胡须显然是老人平日里极为在意的,根根分明,带着被精心养护的光泽,即便在这冰寒环境里,也没有半点打结杂乱。随着这轻柔的动作,他眼角的皱纹因笑意慢慢堆叠起来,像湖面被风吹开的涟漪,一圈圈漾开,连带着原本因谨慎而显得严肃的面容,都添了几分柔和的暖意。

“路小哥过誉了。”他开口时,语气依旧是惯有的谦和,声音放得又轻又缓,像是怕声音太大会惊扰了这冰室里凝滞的寒气,又像是怕辜负了对方的盛赞,“老夫这点零碎学识,哪里算得什么?不过是年轻时走南闯北,多爬了几座没人走的山,在破庙里捡了几本缺页的古籍,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罢了,哪敢谈‘教书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