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撞傻了?”谢琮从他手里拿走了那把匕首,又取出了腰间挂着的鞘,将匕首插入了鞘中。
路知晚怔怔看着谢琮,神情紧张。
却闻谢琮轻笑一声,语带揶揄:“就算你喜欢孤这把匕首,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抢啊。”
“我没有……”路知晚试图解释。
“算了,孤不与你计较,喜欢就送你吧。”谢琮说着上前一步,俯身将匕首挂在了路知晚腰间。也许是怕路知晚说错话,他俯身的时候还不忘低声叮嘱:“谢恩。”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将路知晚取他匕首一事,说成是因为喜欢想要。如此路知晚最多也就是落个肆意胡闹的“罪名”,与“持刀威胁储君”毫无干系。
路知晚很快反应过来,单膝跪地朝谢琮道:“谢殿下赏赐。”
“起来吧。”谢琮在他手臂上一托,悄悄捏了一下,转身入席。
路知晚趁势朝皇帝一拱手,也返回了席间。
一场危机,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竟已化解了。
事已至此,只要皇帝不说什么,谁也不可能再去追究路知晚的逾矩,否则就是与太子殿下作对。
宫宴后,路知晚特意等在了谢琮必经的宫道上。
像是知道会有人等着自已,太子殿下走得很急,直到在宫道转角处看到国公府的小厮,才顿住脚步。
“还没走?”谢琮看向阴影里笼着的那个身影。
“我是来还你匕首的。”路知晚手里捧着那柄匕首,语气别别扭扭:“你今日为何要那样?”
“哪样?”谢琮明知故问。
“陛下让我与人比试,你为何要掺和?”
他没有问谢琮匕首之事,因为这件事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就像他,无论与谢琮如何不对付,得知谢琮被禁足时,第一时间想的也是能不能替对方解围。
有些关系就是这样。
不合是真的,不想看对方落难也是真的。
“你需要找个人打架,我也需要。”谢琮轻轻叹了口气:“这几日有朝臣为我求情,我得犯个错让父皇有理由斥责我,免得牵连无辜之人。”
谢琮被禁足,像路伯忱这样的明白人,都已猜到了皇帝的忌惮。但朝中不免有纯直刚正的人,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依旧试图替谢琮说话,而这很容易惹怒皇帝。
谢琮在此时犯错,便等于将皇帝的不满都引到自已身上。
“那你怎么办?”路知晚问。
“你在关心我?”谢琮反问。
“我……这个还你。”路知晚没有回答,将匕首给他,谢琮却没有收。
“当众送出去的东西,你留着吧,若过意不去,给我一样东西回礼就是。”
路知晚在身上摸了一圈,没摸到什么能送人的东西,只有一张前几日母亲帮他求的护身符,但他觉得这东西送人不大合适。
“要不然你叫声太子哥哥吧,就当还礼了。”
“这个……给你吧。”路知晚犹豫再三,将手里攥着的护身符塞到了谢琮手里:“保平安的。”
“你还信这个?”谢琮失笑。
“我娘说,很灵的。”路知晚语气认真。
“阿晚。”谢琮借着灯笼的光线看向路知晚,问道:“你将来做将军,是为了什么?”
路知晚想了想:“保护家国和百姓。”
“那你想保护的百姓里,有我吗?”
“你不是百姓。”路知晚说。
谢琮苦笑,攥紧了手里的护身符。
却闻路知晚又道:“你是储君。”
“储君又如何?”谢琮问。
“若我做了将军,我的性命就是你的。”路知晚说。
谢琮一怔,感觉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但那滚烫之处留下的不是伤口,而是一星无论在多黑的深夜,都能照亮他的微芒。
这一星微芒会在他心里生根发芽,直至在数年后长出漫天星斗,永不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