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合章 4k】众人拾柴火焰高(2 / 2)

钱伯钧则跳到磨盘上,摘下钢盔擦了把汗:“乡亲们!咱们一起把城墙修得比原先还结实!会砌墙的站左边,有力气的站右边,妇女同志帮忙烧水做饭!”

人群很快分流。

二十多个老瓦匠围着王文仲看图纸,不时用烟袋杆指指点点;

青壮年们已经开始清理碎砖;

几个小脚老太太已经架起铁锅,往里头倒整袋的粗盐。

“糯米浆真管用?”赵铁锤小声问。

正给大伙儿发烟的老瓦匠听见了,咧开缺牙的嘴笑:“老祖宗的法子!俺爷爷那会儿修县城,往灰浆里掺糯米汁和鸡蛋清,洋炮都轰不开!”

很快,城墙下就支起十几口大锅。

小伙子们抡锤砸碎青砖,姑娘们筛出细沙,孩子们穿梭着递工具。

有个跛脚的老汉坐在条凳上编竹筐,篾条在他手里像活过来似的上下翻飞。

“老哥这手艺绝了!”钱伯钧蹲在旁边看。

老汉憨厚一笑:“年轻时在济南府做学徒,给张大帅的衙门修过飞檐。”

说着指了指城墙,“这豁口得打夯,光砌砖不顶事。”

正说着,村口突然传来引擎声。

三辆59军的卡车满载着木材驶来,封君少跳下车,军靴踩在泥水里溅起老高:“钱团长!我们工兵连伐了三百根杉木,够不够当支撑?”

“太及时了!”钱伯钧迎上去握手,发现对方掌心全是血泡。

封君少满不在乎地在裤腿上蹭了蹭:“弟兄们连夜砍的,庞长官那边正在拆鬼子坦克的铁板,说是能当钢筋用。”

很快,城墙缺口处就架起脚手架。

老瓦匠们指挥年轻人往模板里灌混凝土,妇女们排着队传递盛满砂浆的瓦盆。

小红绳带着孩子们穿梭其间,给大人们递汗巾送凉茶。

“注意水平!”老瓦匠李三爷举着水囊管吆喝。

他孙子在城头拉着麻绳当铅垂线,晒得黝黑的脸上全是汗道子。

钱伯钧正和战士们抬着根杉木当承重梁,突然听见头顶传来惊呼。

抬头看见个十五六岁的后生脚下一滑,从三米高的脚手架上栽下来。

他箭步冲上前,肩膀硬生生接住下坠的身影。

两人一起摔进沙堆,钱伯钧的军装被钢筋划开道口子。

“没事吧?”他扶起吓傻的少年。

那孩子突然“哇”地哭出声:“俺...俺把灰浆桶打翻了...”

果然,地上汪着一滩珍贵的混凝土。

周围人都沉默了。

“哭啥!”李三爷过来踹了孙子一脚,“去把瓦刀捡起来!老总们拼命的时候,你见谁掉过猫尿?”

少年抹着眼泪去干活了。

钱伯钧拍拍老瓦匠的肩膀:“孩子还小...”

“小?”李三爷指着远处抬石头的妇女们,“你看看那些丫头,哪个不比他小?鬼子可不管你是大人小孩!”

正午的太阳毒辣起来。

钱伯钧脱下湿透的军装,和战士们一起往城墙上背条石。

有个精瘦的老汉非要跟着扛,扁担压得他青筋暴起也不肯歇。

“老伯,您歇会儿。”赵铁锤去抢扁担。老汉一扭身躲开:“别瞧俺五十多,年轻时走镖,二百斤的盐包一天能挑三十里!”

后来才知道,这老汉是村里唯一的骡马把式,两个儿子都死在前线。

很快,第一批加固的城墙已经初具规模。

新砌的墙面上插着密密麻麻的杉木桩,远远望去像只刺猬。

庞长官亲自带着警卫连来验收,老将军用枪托敲了敲墙面,满意地点头:“比原先还厚实!”

“报告长官,”钱伯钧敬礼,“乡亲们提议在墙根埋陶缸,能听鬼子挖地道的声音。”

庞长官眼前一亮:“好主意!老子之前在淮河就用过这招。”

转头对参谋说,“去把缴获的汽油桶都搬来,倒扣着埋下去!”

在众人的通力配合下,城墙已经修复了大半。

炊烟从临时灶台升起,妇女们正在煮杂粮粥。

有个小脚老太太颤巍巍地端来盆咸菜:“老总们尝尝,俺腌了半年的老酱菜。”

钱伯钧夹了筷子,酸辣爽脆的口感让他竖起大拇指。老太太笑得满脸褶子:“等打完鬼子,俺把方子写给部队上的厨子!”

突然,城东传来一阵喧哗。

原来是老邢带着特战队回来了,还押着十几个垂头丧气的伪军。

最绝的是他们居然赶着三辆大车,上头堆满鬼子的钢筋水泥。

“团座!端了鬼子一个补给站!”老邢抹着脸上的黑灰,“这帮二鬼子看见我们就跪了,说是被强征的民夫。”

钱伯钧检查着战利品,突然发现车底藏着几捆日文报纸。

苏婉清翻译说这是日军内部发行的《战况速报》,上面赫然写着“第五师团将于三日内攻克临沂”。

“做他娘的春秋大梦!”赵铁锤一脚踢飞报纸。

碎片随风飘到正在夯土的乡亲们脚下,被无数双草鞋碾进泥土。

夜幕降临,工地亮起松明火把。

59军运来十几盏汽灯,把城墙照得如同白昼。钱伯钧巡查到西门时,看见小红绳蜷在草堆里睡着了,怀里还抱着个没编完的柳条筐。

他轻轻脱下军装盖在孩子身上,转头发现她娘正在和妇女们熬制糯米浆。大锅里黏稠的浆液咕嘟冒泡,映着火光像融化的琥珀。

“老总,”妇人擦着汗说,“俺们商量好了,以后每天轮二十个媳妇来帮厨。”

钱伯钧刚要道谢,远处突然传来欢呼。

原来是庞长官派人送来两头肥猪,此刻正挂在临时搭的肉架上。

炊事班长老李乐得合不拢嘴,磨刀霍霍:“明天给大伙儿炖红烧肉!”

钱伯钧蹲在新砌的城垛后面抽烟。

月光下的临沂城墙像条苏醒的巨龙,伤痕处生出更坚硬的鳞甲。

脚下传来“咚咚”的闷响——是老乡们在连夜夯实地基。

王文仲拿着花名册过来:“团座,今天参加劳作的百姓有四百二十七人,年纪最大的六十八,最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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