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半天前。
刚刚结束战斗不久的张庄还弥漫着硝烟,村口的土路上横七竖八躺着被炸毁的日军卡车残骸,焦黑的轮胎冒着刺鼻的烟。
钱伯钧蹲在一截断墙后,手里攥着刚送到的战区急电,纸页被晚霜浸得发潮。
身旁的王文仲递过水壶,他仰头灌了一口,凉水混着泥沙滑过喉咙,激得他彻底清醒。
“李长官要我们去临沂?”王文仲压低声音,“张庄刚打完,弟兄们连口热饭都没吃上!”
钱伯钧把电文揉成一团塞进兜里,起身时关节咔咔作响。
“庞长官的40军快撑不住了,第五师团要是拿下临沂,台儿庄的矶谷师团就能放开手脚合围。”
他踢开脚边一颗变形的子弹壳,“传令:二营三营全员,重伤员和独生子留下,其余人带足弹药,今晚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早上七点出发。”
辎重营长蒋子轩小跑过来,额头上还缠着渗血的绷带:“团座,卡车只剩四辆能动的,汽油也不够!”
“汽油我来想办法,一会儿我派人给你送过去!汽车和骡马,需要拉物资,咱们主要还是靠双腿!”钱伯钧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上一道结痂的刀伤,“告诉弟兄们,把绑腿扎紧,鞋里垫上棉布。明天能把鞋子跑烂的,老子给他请头功!”
......
天刚蒙蒙亮,八百多名老兵已在打谷场上列队。
他们沉默地往子弹袋里塞满桥夹,刺刀鞘用布条缠紧防反光。
炊事班抬来几筐掺了麸皮的窝头,每人抓两个塞进怀里。
苏婉清带着医护队挨个检查水壶,往里头兑盐和炒面。
“路上别喝生水,”她嗓子哑得厉害,“看见鬼子的尸体绕远点,当心疫病。”
林怀瑾单膝跪地,正往地图上标路线。
他忽然抬头:“团座,从这儿到临沂一百二十里,按正常行军速度得一天半。”
“对于427团来说,没有‘正常’这两个字。咱们团自打诞生以来,就是靠跑路吃饭的。
这个世界比老子队伍能跑的队伍,根本不存在!”
钱伯钧抓了把土撒在地图上,“第五师团的炮兵阵地在这儿......”
他手指戳向临沂城东的丘陵,“我们斜插过这片河滩,今天下午就能咬上鬼子屁股。”
队伍开拔时,村里的老木匠追出来,硬往战士怀里塞了几十根枣木棍。
“拄着走省力!”
老汉的旱烟杆敲得车板梆梆响。
钱伯钧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日头渐毒,土路被晒得发白,汗水已经浸透了军装。队伍像条灰蛇般蜿蜒在麦田里,踩倒的麦穗沾着未干的露水,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钱伯钧带头走在最前头,军靴踩进松软的田垄,每一步都带起潮湿的泥土。
打头的侦察兵突然蹲下,后方立刻散开成战斗队形。
钱伯钧猫腰上前,顺着战士手指的方向看去。
三百米外的小树林边,十几个日军正架锅煮饭,钢盔挂在树枝上晃悠。
“大部队绕过去。”钱伯钧嘴唇几乎没动。
三营长王耀急了:“团座,顺手的事儿!”
“放屁!”钱伯钧一把按住他摸向枪的手,“枪一响,十里内的鬼子电台全得醒!不过,也不能放过他们”
他扭头对身后的老邢比了个割喉的手势。
对方点点头,带着特战排第二小队的战士消失了。
而钱伯钧则继续带着大部队小心的绕过了前面的树林。
眼见大部队一斤价格消失在视线里,老邢蹲在麦田边缘的土埂后,眯起眼睛观察着树林边的日军。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那群鬼子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数了数,总共十三个,其中两个靠在树干上打盹,三个围着篝火煮饭,剩下的正擦拭武器。
钢盔和步枪随意堆放在一旁,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遭遇敌人。
“排长,怎么整?“小队长薛悦凑过来,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匕首。
老邢没急着回答,从怀里掏出半块干粮掰成三份,分给身边的薛悦和副队长窦耀辉。
“看见那个戴眼镜的没?”
他指着篝火旁正在看地图的日军军官,“应该是带头的,先解决他。”
薛悦两人会意地点点头。
老邢把最后一口干粮塞进嘴里,拍了拍腰间的装备:两把匕首,一根绞索,还有从平顺兵工厂搞来的特制消声手枪。
他做了个分散包抄的手势,十三名特战队员立刻像水滴渗入沙土般无声散开。
薛悦带着第一小组往左翼迂回。
他特意脱了军靴,光脚踩在潮湿的泥土上,像只觅食的豹子。
他身后跟着突击手郎子恒和精确射手冯子墨,都是身经百战的特战战士,走路时连麦穗都不带动一下。
三人借着田埂的掩护摸到树林西侧,距离最近的哨兵只有二十米远。
那日本兵正靠着树干打哈欠,三八式步枪斜挎在肩上。
薛悦从腰间解下绞索,在两端各绑了块鹅卵石。他屏住呼吸,手臂缓缓抡圆,绞索在空中划出几道弧线后突然飞出,精准地套住哨兵的脖子。
石头带着惯性绕树干转了两圈,瞬间勒紧。
日本兵的眼球立刻凸出来,双手徒劳地抓挠脖子,靴子在地上蹬出几道深沟。
薛悦箭步上前,匕首从肋骨间隙捅入心脏,手腕一拧,敌人就像泄了气的皮袋般瘫软下去。
与此同时,老邢亲自带领的第二小组已经摸到篝火堆后方。
炊烟很好地掩盖了他们的气息。
煮饭的日本兵正用饭盒舀汤,钢勺碰着盒壁叮当作响。
老邢对身后的姞鹏煊比了个手势,他是队伍里的医疗军士兼辅助射手,立刻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
“太君,米西米西?”姞鹏煊故意用蹩脚的日语喊道,同时把油纸包抛向篝火另一侧。
三个日本兵下意识转头,老邢趁机从阴影里窜出,匕首划过最近那个的咽喉。
温热的血喷在饭盒里,和萝卜汤混成诡异的粉红色。
第二个日本兵刚要喊叫,就被提前一步赶到的近战专家方宇彬用工兵铲拍碎了太阳穴,像截木桩般栽进火堆,激起一蓬火星。
第三个日本兵反应极快,抓起地上的步枪就要射击。
老邢的无声手枪“噗”地轻响,子弹从敌人张大的嘴巴穿入,后脑勺喷出的血雾溅在树皮上,形成个完美的扇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