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吉普车扬尘而去,钱伯钧站在燃烧的卡车残骸旁环顾战场。
日军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公路上,有个被炸断腿的鬼子还在血泊里抽搐。
王远山拎着佐藤的军刀走过来,刀柄上还沾着血。
“团座,这是鬼子大队长的佩刀。”他擦了擦刀鞘,“潞城就剩一个中队守军了。”
钱伯钧接过军刀看了看,突然转身插进焦土:“给牺牲的弟兄们立个标记。”
他踢了踢脚边的日军尸体,“把这些都埋了,别让老百姓看着膈应。”
远处山坡上,十几个老乡探头探脑地张望。
有个胆大的老汉牵着毛驴走过来,扑通就跪下了:“老总,你们真是天兵天将啊!”
钱伯钧赶紧扶起老人:“大爷别这样,咱们是保护老百姓的队伍。”
他朝炊事班喊道:“给老乡们分点干粮!”
正说着,林秀儿急匆匆跑来:“团座!侦察兵报告,潞城日军正在烧毁文件,可能要跑!”
钱伯钧眼睛一亮:“传我命令,一营立即轻装出发,务必咬住敌人!二营收拾完战场跟进,炮营和装甲营休整两小时后出发。”
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告诉弟兄们,今晚在潞城吃晚饭!”
公路上立刻沸腾起来。
战士们匆匆扒了几口炒面,检查完武器就列队出发。
钱伯钧的吉普车开过时,战士们纷纷让路敬礼。
夕阳的余晖洒在通往潞城的土路上,钱伯钧站在吉普车旁,举着望远镜观察远处的城墙轮廓。
潞城不算大,但城墙高耸,四个角楼上的机枪火力点清晰可见。
更棘手的是护城河。
虽然不宽,但对装甲部队来说仍是个障碍。
“团座,侦察连回来了。”赵铁锤小跑过来报告。
三个浑身是泥的侦察兵跟着走过来,领头的排长敬了个礼:“报告团座,潞城东门和北门都堆了沙袋,护城河上的吊桥已经收起来了。小鬼子在城墙上架了四挺重机枪,还有两门92式步兵炮。”
钱伯钧点点头,转向刚赶到的各营主官:“都听到了?说说怎么打。”
王远山第一个开口:“我带一营主攻东门!先用炸药包炸开缺口,装甲营的坦克随后跟进。”
他边说边用树枝在地上画示意图,“护城河不宽,工兵连可以搭临时浮桥。”
“太冒险。”董景摇头,“城墙上的火力点不是吃素的。我建议先让炮营轰塌一段城墙,步兵再冲锋。”
装甲营长林怀瑾插话:“坦克可以压制城墙火力,但需要步兵配合清除反坦克小组。”
争论声中,孙德胜突然指着地图:“你们看这里,南门外三百米有片高粱地,正好隐蔽炮兵阵地。把城墙轰开二十米宽的缺口,足够两个连同时突入。”
钱伯钧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突然拍板:“就这么打!炮营先轰南墙,一营二营主攻,三营佯攻东门牵制敌人。装甲营分两组,一组配合佯攻,一组等突破口打开后从南门突入。”
他看了看表,“现在是下午五点,六点整开始炮击。”
命令一下,整个427团立刻行动起来。
炮营的骡马队拖着沉重的榴弹炮进入高粱地,炮手们挥汗如雨地构筑发射阵地。
105榴弹炮的炮管缓缓抬起,黑洞洞的炮口直指南城墙。
“方位273,距离1150,高爆弹准备!”孙德胜亲自调整射击诸元。
装填手将黄铜弹壳的炮弹推进炮膛,药包装填手紧随其后塞进发射药包。
炮闩“咔嗒”锁闭的声音在暮色中格外清脆。
与此同时,一营的战士们正在检查装备。
王远山挨个检查爆破组的炸药包,反复叮嘱:“记住,等第三轮炮击结束再冲!城墙塌了也别急,等我的哨声!”
爆破手老周咧嘴一笑:“营长放心,咱又不是新兵蛋子。”
他拍了拍怀里的炸药包,“这次非得给小鬼子来个狠的!”
南门外的高粱地里,炮营观测员举起测距仪:“各炮注意,试射一发!”
“预备——放!”
六门105榴弹炮同时怒吼,炮口喷出的火焰照亮了半边天空。
炮弹呼啸着划破暮色,在城墙上炸开六团耀眼的火球。
砖石飞溅,一段女墙直接被掀上了天。
“偏右50米,距离减20!”观测员迅速修正参数。
第二轮齐射更加精准,三发炮弹几乎同时命中城墙中段,炸开的缺口已经能塞进一辆卡车。
城墙上的日军这才反应过来,警报声凄厉地响起。
探照灯的光柱乱晃,机枪子弹盲目地扫射着城外的高粱地。
两门92式步兵炮匆忙还击,炮弹落在高粱地边缘,炸起几丛燃烧的秸秆。
“全营六发急速射!”孙德胜挥下令旗。
炮手们动作飞快,装弹、闭锁、击发,一气呵成。
三十六发炮弹在短短两分钟内倾泻在城墙上,那段明代修筑的城墙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坍塌出三十多米宽的缺口。
“冲锋号!”王远山吹响铜哨,一营的战士们如潮水般涌向缺口。
机枪手在冲锋队伍两翼架起捷克式,子弹泼水般压制着城墙上的残存火力点。
爆破组冲在最前面。
老周扛着二十公斤的炸药包,弯腰在弹坑间跳跃前进。
眼看离缺口只有五十米了,城墙废墟后突然冒出十几个日军,三八大盖的子弹“嗖嗖”地从耳边飞过。
“掩护爆破组!”王远山声嘶力竭地吼着。
两挺重机枪立刻调转枪口,密集的弹雨将日军压了回去。
老周趁机冲到城墙根,将炸药包塞进砖石缝隙,拉燃导火索后一个翻滚躲到弹坑里。
“轰!”更大的爆炸声响起,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城墙又塌下去一截。
硝烟还未散尽,一营的战士们已经呐喊着冲了进去。
城内的情况比预想的更糟。
日军在缺口后方构筑了简易工事,两挺歪把子机枪喷吐着火舌,冲在最前面的五六个战士瞬间倒地。
王远山红着眼睛,抄起牺牲战友的冲锋枪就是一梭子:“二连从左边包抄!三连压制火力!”
关键时刻,南门方向突然传来坦克引擎的轰鸣。
林怀瑾亲自驾驶的M3轻型坦克碾过高粱地,57炮塔缓缓转动,一炮就端掉了日军的机枪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