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瞥了一眼阶下,语气满是疑惑,似乎在自问,“爆衣又写了青词,怎么不自己入宫,倒托了欧阳旭?”
片刻思考后,他朝着中贵人说:“宣。”
“是。”
中贵人躬身一礼,缓缓后退。
“夫君,妾先退下了。”刘婉翩翩一礼,准备告退。
“无碍,婉儿在屏后稍等片刻。”
“是……”
不一会儿,中贵人引领欧阳旭进入了大殿,官家目光扫向阶下,看了一眼欧阳旭。
同之前相比,欧阳旭的样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身形消瘦了许多,面孔更是隐约可见一分饥色。
然而,周身似蒙有一层戾气,看起来多了几分阴狠毒辣,不过,欧阳旭却隐藏得很好。
人嘛,总是要失去一些东西,而他欧阳旭已然一无所有……
欧阳旭恭恭敬敬地行礼,“官家万安。”
“嗯,呈上来吧。”
青词,他没有,也不可能有!
他压根连爆衣仙师的面儿都不曾见过,他何来青词!
欧阳旭猛地跪在地上,“官家,臣有罪。假托仙师之名,擅入宫城,但臣却有要事相奏,事关社稷,又十分紧急,无奈之下只得从权,还望官家恩恕。”
“哦~什么事关社稷的大事?”官家的语气极为不满,他目光不悦地盯着匍匐在地上的欧阳旭,沉声问道。
“还请官家屏退左右。”欧阳旭挺身,再次行礼。
官家眉头微蹙,但还是应了欧阳旭的请求。
只见,大殿内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但又很快戛然而止。
大殿内,众人离去,官家说道:“站起来说话吧。”
“谢官家。”
欧阳旭起身后,环视了一下四周,见周遭已无人影后,便从手袖中抽出一幅画轴,将其高高举起,神色庄重而又正义。
他沉声道:“臣欲参中宫圣人欺君瞒上,以失贞之身祸乱宫闱,窃据后位。”
“你说什么?”
官家听到欧阳旭的话,心中顿时一惊,脊梁一下子也直了起来。
欧阳旭上前几步,将夜宴图在官家案上展开,“此图画的是西川路转运使薛阙夜宴之景,图中坐着的便是薛阙,而其他的便是薛阙家的女乐。官家请细看,这图中击鼓女子的面容,可与宫中圣人相似?”
官家的眼神落在案上的夜宴图上,瞬间凝固,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好家伙,两幅夜宴图!!
方才刚与皇后共同欣赏了一幅,这转眼间,探花郎又呈上了另一幅。
他直呼,我艹。
不需多言。
这两幅画中,必有一幅假画。
官家目光阴沉,“欧阳旭,仅凭此画,你就想参中宫圣人,可知攻讦皇后,乃是不赦死罪!”
欧阳旭一副悍然不畏死的模样,“臣既蒙官家提拔,便不畏死。官家,王蔼向来爱在画中留有隐语,这画中女子身上的衣纹,皆是这些家伎的姓名。”
“而画中众多名字之中,便有当今中宫圣人的名讳。”
“放肆!”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女呵突然在大殿内暴起.,如同晴空霹雳,震得欧阳旭心头一颤。
他下意识地看向官家,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官家明明已经屏退了左右,为何还会有他人在此?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那道突然出现的身影上时,欧阳旭的瞳孔瞬间放大,惊恐之色溢于言表。
他颤抖着声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皇……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刘婉一身华服,端庄中透着几分不可侵犯的威严,她缓步走来,每一步都充满了凤仪之威。
她的声音冰冷而愤怒,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欧阳旭,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此妄议本宫!”
“臣不敢,但臣之所言,句句属实。”欧阳旭朝着官家躬身跪拜,行大礼。
“呵呵……”刘婉轻声一笑,举起孟德尔交予她的那幅真迹夜宴图,“欧阳旭,你妄图以一副假画来蒙骗官家,污蔑本宫,是何居心?”
欧阳旭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刘婉手中的那幅真迹,心中充满惊异。
他颤抖着手指,惊慌失措道:“不,这不可能!我手中的这幅画才是真的。”
“官家,你若不信,可以看一看皇后手持画卷中女子的衣物上是否有人的名字,若没有名字,必然是伪造的。”
刘婉双手呈上画卷,跪于官家面前,泪光闪烁,哀切恳求:“还望官家明察秋毫,替妾身做主!”
她的声音如歌如泣,令人动容。
官家接过画卷,细细审视画中细节,那击鼓女伎衣物上确有名字,但并不是刘婉,而是刘婉仪。
“哼!”官家冷哼一声,目光如刀,刺向欧阳旭,“这画卷中留有名字,但并非皇后之名,你还有何要说!”
“不可能,这绝无可能!假的,一定是假的!”欧阳询面若死灰,状若疯狂,“一定是皇后,一定是皇后,她用一副假画欺骗了官家!”
他语气颤抖,却仍试图坚持自己的立场,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官家,皇后失贞,此等大事关乎国体颜面。皇后若不清白,太子血统何以纯正?臣今日冒死进言,只为捍卫这世间纲常伦理,绝不能容忍一个卑贱女子玷污皇室,危及国朝未来!”
“官家若一味袒护,纵容此等丑行,那百年之后,这大宋的江山还能否姓赵?还能否保持那份纯正与荣耀?臣恳请官家三思,莫让一时之仁,毁了千秋基业!”
“滚,滚!”官家闻之,大声怒喝。他胸中气血上涌,身形摇摆不定,“来人,快来人呐,把这狂徒给朕拿下。”
欧阳旭见势不妙,却仍不死心,他高声疾呼,声音中带着决绝与悲愤:“官家,皇后淫荡无度,先欺瞒先帝,今又欺瞒官家,其罪当诛!若官家一味纵容,这大宋江山必将毁于一旦,国将不国啊………”
“噗嗤……”
然而,他的话语还未说完,一口滚烫鲜红的热血自官家喉间喷涌而出,散落一地,触目惊心。
官家当场昏死了过去。
“传太医,快传太医,官家昏倒了!”
大殿内瞬间乱作一团,宫女太监们纷纷上前,探寻官家。
…………
一炷香的功夫。
官家昏死的消息顿时传遍朝野,众大臣,纷纷进宫求见。
而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孟德尔。
大殿外。
众大臣来回踱步,神色各异,有惶恐,有不安,有兴奋。
“官家怎会突然吐血昏死?”大臣中有一人问道。
“说,说是官家见了今科探花郎欧阳旭之后,便当场昏死。”
“什么???”
“那欧阳旭是否下入大狱?”
“已入大狱,待官家发落。”
此人话音刚落,大殿内便传来一阵阵悲痛哭声,而这哭声中夹杂着“官家,驾崩了。”
“官家驾崩了……”
大殿外,一片死寂,但又在一瞬间爆发出嘈杂般的轰鸣声。
“这,这怎么可能?”
一位老臣颤抖着声音,眼神中满是惶恐。
不过片刻,质疑声就瞬间变成了悲哭声。
因为。
官家真的驾崩了。
“呜呜呜………”
……………………
七日后,大宋皇宫内一片肃穆。
年幼的皇太子,年仅两岁,便在众人的簇拥下登基为帝,继承了这庞大的帝国。
而皇后刘婉,则以太后的身份,垂帘辅政,掌控着朝堂的局势。
与此同时,萧钦言萧相公也站在了新的历史舞台上。他作为后党第一走狗,顿时走向三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安佑郡王赵允信,也就是孟德尔,封亲王,殿前司都指挥使,护卫皇宫。
一月后。
朝中的一切似乎都步入了正轨,而孟德尔则专心后宫,与太后和王府中的诸位娘子,极尽索取,极尽肉搏,彼此都获得极大的满足,情感得到倾诉,欲望得到宣泄,爱意得到回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