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找死,还要拉著自己,都她娘的该死。
这群去打虎的人,最好都一个一个的死在老虎嘴里。
刘从德当然没有好话了。
耶律庶成有些难受,他对中原文化可太懂了。
宋煊喝著茶,微微一怔,自己算计耶律狗儿的时候,那耶律狗儿有没有反过来算计自己?
要不然他凭什么这么冲动啊!
毕竟得了那件宝贝极为珍重,都不让旁人靠近,怎么会突然脱身去打老虎?
难道是那件宝贝在运输途中,出现了问题。
所以他想提前甩锅?
宋煊把手中的茶放下:「刘六,耶律狗儿把你们许多士卒都带走了吗?」
这些人虽然有契丹贵族,但也带了不少奴隶以及士卒,只不过进入大宋境内,不让带武器,避免出现冲突。
「南相带走了大部分,但是也留下了一些人看护宝贝。」
「那就好。」
宋煊看著耶律庶成:「此物也是你的晋身之物,你可要仔细看好了。」
「嗯?」
耶律庶成看向宋煊:「不知道宋十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六,你在政治上还是太嫩了。」宋煊叹息道:「你学习中原文化太多但不知道总结教训,长此以往怕是会栽在妇人之手,更不用说在朝堂的争斗当中了。」
「何解?」
耶律庶成内心是不服气的,宋煊他还不如自己岁数大呢。
再加上自己出身耶律皇族,论政治斗争,他宋十二怎么可能会比得过自己。
懂不懂什么动辄就砍死皇帝、大臣的政治斗争啊?
在大宋就不可能出现的事情,在大辽上演了不止一次。
故而耶律庶成又摇头:「我是不赞同你的说辞的。」
「十二哥儿,你跟他废什么话啊!」
刘从德哼笑一声:「就他这副书呆子样,掉进坑里都不自知。」
「刘六,你别嫌弃刘大郎说话难听,他的嗅觉灵敏度可是比你还高呢。」
刘从德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宋煊轻微咳嗽了下:「这件宝贝从来都是耶律狗儿亲自保管,不让旁人触碰。」
「他今日怎么就突然不管不顾的离开这,要带人去打猎,那件宝贝他就一丁点都不在乎了吗?
」
「此番他再次为主使,到大宋是干什么来的?」
「当然是为了这件宝贝来的。」
耶律庶成不理解宋煊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我都接触过这件宝贝,你知道琉璃什么特性吗?」
面对宋煊的询问,耶律庶成脱口而出:「平日里纯净透明,犹如冰块一样,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琉璃。更不用说在阳光下五彩缤纷,简直是神迹!」
「屁啊。」
宋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是易碎你懂吗?」
「易碎!」
耶律庶成的声音都变得尖起来了。
「当然了。」
宋煊瞧著他这副无知的样子:「此番前往契丹,路途上难免会出现磕碰,万一,我是说万一。」
「你觉得你能承受住你们皇帝的怒火吗?」
耶律庶成一下子就坐不住椅子了,他想要站起来去打开箱子仔细瞧瞧。
但是又腿软,根本就无法动弹。
陛下对这件宝贝是有多么喜欢,他是知道的。
一旦发生宋煊说的那种,出现磕碰,有了裂痕,那可就全都完犊子了。
怨不得南相会突然去打猎,不亲自看护宝贝了!
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
耶律庶成看向宋煊:「宋十二,你莫要吓唬我。」
「啧。」
宋煊哼笑一声:「我好歹在东京城为官很多年了,我记得方才耶律狗儿还讥讽我们宋人擅长内斗,不敢去灭虎。」
「其实他说对了!」
「在内斗这方面,你别看我年轻。」
「可是我宋十二的经验确实比你刘六强上许多,所以你最好能听劝。」
耶律庶成吞咽口水,整个人都变得抖动起来。
这件宝贝是他先发现的,然后一手促成此事,陛下也是认可的。
若是出现了意外,那他当真是要受到极大的惩罚。
「宋十二,救我!」
耶律庶成越想越觉得宋煊说的是对的。
「你病了。」
「我病了?」
耶律庶成觉得自己没病,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我应该怎么病的?」
「不知道,所以我要带你去县城里看病,歇息一两天,至于耶律狗儿什么时候回来,咱们也不清楚。」
宋煊开口道:「正好我要对我的军队进行拉练,打些猎物来补充一下军粮。」
「咱们都不在场,如何?」
「好好好。」
耶律庶成连忙点头,万一那件宝贝出现什么意外,他当真是背不动的。
「现在你就装头晕就成,从椅子上滑下去,躺在地上。」
宋煊拿起耶律庶成的茶杯:「你知道该怎么装病吧?」
「啊?」
耶律庶成十分听劝的躺在地上,就见宋煊以迅雷不及掩耳把茶杯摔在了他身边,大叫一声:「刘六,你怎么了?」
「快来人。」
耶律庶成躺在地上开始呻吟,喊著头痛。
宋煊一声叫嚷,不仅让韩亿等人出来了,连带著契丹人也出来看热闹。
杨佶跑出来一瞧,有些惊讶:「怎么回事?」
「不知道。」
宋煊让人不要轻易动他:「莫不是突然水土不服?」
「啊?」
杨佶有些不敢置信,耶律庶成在大宋居住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可能会突然水土不服呢?
「瞎说,兴许是撞到被山君吃掉的伥鬼了。」
刘从德在一旁不嫌弃事大的道:「总共不是什么好征兆,要我说咱们还是尽早离开此地。」
「还是先带他去看郎中吧。」
宋煊让契丹人把耶律庶成带走。
「我与刘六素来交好,我去一趟吧。」
宋煊把刘平喊来。
让他分出二百人跟他一起出去一趟,打打猎物,剩下的就在这驿站守卫,特别是夜里警醒。
「宋状元也要去打老虎吗?」
「别闹了。」
宋煊连忙摆手:「老虎那是谁都能打的?」
「打点野猪跟鹿就成,再不济帮助百姓灭灭狼也成。」
刘平点点头,那他就放心了。
于是众人骑著马跟著宋煊离开驿站。
耶律庶成在医馆躺了三天,宋煊去周遭打猎,野猪皮狼皮子鹿皮都发卖了不少,顺便让人去换酒喝,赏赐给这些人。
至于野猪肉,宋煊是不乐意吃的。
这次出来也没怎么带钱,这里想要买香料,那几乎是没什么希望。
他就是整点鹿肉吃。
待到宋煊接了耶律庶成回去后,诸多士卒带著猎物返回,总归是能让众人改善伙食,顺便还给驿站留些野猪肉。
他实在是难以下咽,但许多百姓不在乎这个。
通过跟野猪对抗,宋煊发现大宋的武器确实是有点问题的,出现了损毁。
当然跟野猪皮坚硬有关,一枪捅不破也正常。
耶律庶成见南相还没有回来,又十分的忐忑。
这按照约定时间,已经该回来了,怎么还没回来?
难不成迷路了!
耶律庶成还在思考著要不要再装头疼去医馆躺著,免得自己有「杀身之祸」。
他现在确信宋煊在政治内斗上,确实比他有先见之明。
如今耶律庶成感觉自己人微言轻的,最好就不要触碰到那件宝贝,反正运输又不是自己的活。
宋煊也有些奇怪,难不成耶律狗儿等人追击的太深,以至于现在还没有回来。
哒哒哒。
马蹄声响起:「报,宋状元,那些契丹人回来了,而且看样子损失惨重。」
宋煊哦了一声:「耶律狗儿南征北战数年,怎么可能会因为一只老虎失利呢?」
「宋状元,确实失利了,现在已经跑到县城里去寻郎中了。」
耶律庶成眨了眨眼睛,他没想到会是南相去找医馆,而不是他找了。
「那咱们瞧瞧去吧。」
宋煊瞥了一眼耶律庶成:「兴许你们俩住的是同一个地方呢。」
众人又跟著宋煊去了县城,找到了药铺。
猎户满头大汗,被宋煊叫过来询问发生什么事。
他们开始十分顺利,寻找到踪迹,布置下陷阱,确实弓箭什么的都伤到老虎了。
老虎也反击来著,但是有心算无心,终究是受伤严重跑了。
耶律狗儿本想著乘胜追击,未曾想又出现一头母老虎,把他们给埋伏了。
一下子那些契丹人死伤颇多,还有跑散的人。
猎户说那个头头的儿子一只胳膊被咬到了,估摸要断了。
两只老虎都受伤了。
宋煊听完大致经过后,确实有些意外。
那布告上说的是一只老虎,而且老虎一般也是独行侠。
谁能料到人家老虎谈恋爱了呢。
这下子还惹到了母老虎。
「十二哥,咱们要不要也进山一趟?」
「不去。」宋煊更是摆手:「受伤的老虎更危险,我宁愿去战场上跟敌人厮杀,也不愿意面对一头受伤的母老虎。」
「你这种猎虎的心思,还是收一收吧。」
宋煊不觉得王珪能够比得过武松那种天降魔神,还是留点力气在战场上杀人更容易一些。
耶律狗儿正在疯狂对著郎中怒吼。
郎中见宋煊来了,连忙求救。
「宋状元,这个契丹人可是不讲理啊。」
他是从宋煊那里收购了一些狼肉以及狼喉等可以入药的材料。
「怎么了?」
「我治不了他的伤病,非要我治。」
宋煊走过去瞧著耶律狗儿也受伤了。
他又看了一眼离开前放狠话嘲笑的耶律只骨,看样子伤的很严重。
「耶律狗儿,你儿子的伤病很严重,他治不了。」
耶律狗儿眼睛都红了,他瞪著宋煊,怒目而视。
「要不是你。」
「我有没有告诫过你!」
耶律狗儿咬著牙,事情超出他的掌控了。
现在纵然跟宋煊争吵,也挽救不了他儿子的性命。
宋煊走过去,坐在一旁诊脉,缓了一会:「啧,你儿子情况真的不容乐观。」
「你还懂医术?」
耶律狗儿脸色有些变化,又听到:「略懂一点。」
他想起同宋煊吹的牛逼,此时又强忍著怒气:「那有什么用?」
「我儿子是大契丹的勇士。」
「他敢于与猛虎搏斗。」
「就算是死了,那也是我大契丹的勇士!」
听著耶律狗儿破防的开始念叨悼词了。
宋煊觉得应该找个萨满陪著他敲鼓那种节奏。
这样耶律只骨死之前,还能感受到来自家乡的仪式感。
只可惜目前在大宋,没有干萨满这种职业的人。
「耶律狗儿,我有一个九死一生的法子,兴许能让你儿子活下来,但是我不敢保证能不能不让他患上疯狗病。」
对于狂犬病,可不光是狗身上携带,犬、猫科都容易携带。
「啊?」
耶律狗儿有些发蒙,语气都变了:「当真?」
耶律狗儿可不觉得宋煊会在这种事上主动揽责,宋煊多聪慧的一个人啊!
「反正你儿子都要死了,我要不是为了两国邦交,我才不会出手呢。」
「此时传到大娘娘耳朵当中,你让我怎么交代?」
「要不是你一意孤行,非得证明自己!」
「咱们早就离开这里,何必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有今日,全都赖你自己不听劝告。」
宋煊不耐烦的语气,让耶律狗儿纵然心里有气,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耶律庶成听著宋煊的话,眨巴著眼睛。
他其实是不相信宋煊能够搞定的。
耶律庶成偷看了这么长时间的医书,自是知道中原的医学有多难学。
耶律狗儿看著宋煊,他知道宋煊读的书多,也厉害,兴许真有法子。
「什么法子?」
「砍掉他的右臂。」宋煊随口说了一句。
「那流血也会让他流死的。」
耶律狗儿登时变得激动起来。
他在战场上可是没少见到残肢断臂的士卒。
这些人即使没有立即死在战场上,那也很快会在伤兵营当中死去。
「我方才都说了,九死一生呢。」
宋煊不耐烦的道:「要不然也活不了,你有没有勇气搞?」
耶律只骨面色苍白,艰难的摇摇头:「阿点(契丹语爹),我不要宋人的医治。」
耶律狗儿摇摇头。
若是再年轻点,他就答应了儿子的请求。
可是岁数大了,他舍不得儿子死在他面前,尤其还不是因为打仗的缘故。
「你治吧。」
宋煊让人去找一把大斧头,顺便让医馆把木炭烧起来。
其实不用细看,宋煊觉得耶律只骨运气真不错。
母老虎只是给他胳膊咬的稀碎,没给他整个扯下来。
要是整个扯下来,那也没必要治疗了。
这么远的路,流血就流死了。
「灌他喝酒。」
自从华佗的麻沸散失传后,多是用蒙汗药或者酒类麻醉的。
宋代的太平圣惠方当中也记载了不少手术案例。
诸如肿瘤切除、眼球复位等等高难度的手术。
甚至胸腔积液引流,都能搞的,只是风险都很大。
当然了像这种截肢的病例死亡大概在一半左右,一般是失血和感染。
耶律狗儿倒是没客气,先给自己灌了酒,再给他儿子灌酒。
待到耶律只骨眼神迷离后,宋煊颇为贴心的给他塞了个木棍咬著。
让人按住他。
他瞧著烧红的斧头,好好的喷了点酒,倒是没客气。
根本就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
手起斧落。
「啊~」
耶律只骨痛的一下子酒醒了,双眼突出,青筋暴起。
在众人还懵逼当中,又按猪似的,给按住耶律只骨。
宋煊让郎中立马把金创药包进去,在这个过程疼的耶律只骨痛晕了过去。
耶律庶成吓得脸色苍白,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场景。
「耶律只骨的胳膊废了,根本就没有挽救的机会。」
宋煊把斧子扔在一旁:「耶律狗儿,接下来就看你儿子命够不够硬了。」
耶律狗儿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道谢的话,他也说不出来。
至于宋煊擦了擦因为烤斧头出的热汗,他走到外面找到猎户:「那两只老虎受了重伤,流血会越来越虚弱,你过上几日在去瞧瞧,能杀就杀,赏钱你领了,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猎户连连应声:「宋状元放心,我心里有谱的。」
「嗯。」
「嗯。」
宋煊又转身进去,在药铺拿过笔墨开始写奏疏。
毕竟作为伴送使,出了这么大的事,无论如何都得积极上报,不能有太大的隐瞒。
宋煊正在写著东西,得到消息的韩亿匆忙赶来,他快速走到宋煊跟前,小声问:「人都死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