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我明明是保守派怎么被打成激进派了
晏殊其实没有跟宋煊实话实说。
当年在真宗皇帝病重前,確实给他交代了一些事,晏殊也打算要做的。
可是为了避嫌他请求夜宿学士院,明日一早再去宣布。
毕竟大晚上打开宫门,还是让人遐想连篇的,真宗皇帝也同意了。
结果第二天往宫外发的內容,没过晏殊的手,而且与昨日真宗所说大相逕庭。
晏殊感到十分惊骇。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不敢同外人提一个字。
至於真宗交代的那些事,晏殊更是不会去做了。
因为晏殊知道真宗皇帝身边有坏人,可以隨意更改皇帝的旨意,关键他还没有任何证据。
就算他捅出来了,又有几人能相信
反倒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他们又聊了一会,晏殊与宋煊一同下值。
晏殊好不容易回家来,自是要与家人多亲近一二。
朝堂当中吵架就吵架,晏殊安心陪伴家人,一丁点都不在意朝堂爭执。
相比於契丹的使者还在路途当中,归义军、甘州回鶻、龟兹国、于闐(喀喇汗国)纷纷都到了宋朝朝贡。
如今归义军经过內乱,实力已经不堪一击了。
沙洲的回鶻得到迅速发展,取代了归义军的极大部分地盘,使得归义军成为其附庸。
而且此时的归义军只是个符號,早就不是张家的了,而是被曹家取代,被契丹人封为敦煌王。
因为当时宋煊为曹利用分析的一些缘由,大宋朝堂在西北用士卒做出声援甘州回鶻的举动,使其重新闯入了西域这条赛道。
归义军注意到了,自是希望能够得到大宋的庇护,更好的维持其统治。
甘州回鶻被西夏、契丹两方轮流攻打,幸亏有大宋帮助,才获得喘息之地。
至於龟兹那也是老反叛之主了。
当年被班超击破废立国王,另立新君。
在唐朝也总是入侵安西四镇,被吊打后,逐渐衰落,人种渐渐被回鶻所取代。
如今龟兹实力越发孱弱,来宋朝朝贡的次数极多,希望能够获取大宋的庇护。
龟兹是世界四大文明唯一的交匯处,而且还是丝绸之路的交通要衝,许多势力都想要占住这里。
至于于闐则是四方势力最为强悍的一个。
只不过在大宋称呼它为于闐,它不挑你大宋的理。
但是放在西北之地,其余势力敢这样称呼它为于闐,就等著挨喀喇汗王朝的揍吧。
于闐这个国家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被灭了,和田地区全都被喀喇汗王朝所辖。
灭掉于闐后,它一直在攻打同族兄弟高昌回鶻,都没停过,积极向外扩张。
虽然高昌回鶻数次败於喀喇汗王朝,但是它的国家实力也不弱,同辽国也保持了极好的关係。
喀喇汗王朝(于闐)派遣使者来同宋朝进行友好沟通。
希望能够帮忙己方牵制契丹人,他们好放心同高昌回鶻作战,扩张势力。
耶律庶成对於班荆馆又来了別国使者,根本就不在意。
他在大辽的时候,来朝贡的使者比来大宋的小国使者还要多。
毕竞大辽是南征北战的,真的在军事实力上打出来的。
在西北乱,战那地域上,能打就是老大。
只不过因为一次蝴蝶效应,让西北等各方势力,认为大宋有重返西域的动作,纷纷前来试探。
但是耶律庶成对於宋煊他二哥宋康的到来十分感兴趣。
因为他要学契丹的语言。
这让他大为不解。
在耶律庶成看来,宋十二他连中三元,他的哥哥必然也在科举场上有所成就的。
为什么却要当一个译者,明显没什么前途的。
宋康自是张口就来,说他自幼不喜读书。
將来要跟著他弟弟出使契丹,充当翻译,免得被人所哄骗。
或者传达的意思不到位,引起误会。
耶律庶成觉得宋康的说辞是正常的诉求,但也过於担忧了。
如今契丹贵族们大多都是会说汉话的,只是识汉字的人不多。
只有底层的契丹人才不会说汉话。
要知道,契丹对於汉文化还是能积极接受的。
要不然连汉话都不会说,他们怎么能自詡为大唐的继任者
不过衝著宋煊的名头,耶律庶成还是很愿意当宋康的夫子,教授他契丹人说的话。
毕竟这种事,待到回了契丹,那也是耶律庶成能说出去涨脸面的一件事情啊。
宋人连中三元的含金量。
在大辽那也是十分有市场的。
更不用说宋煊的一些诗词,早早就被人传播到了契丹人那里。
虽然他们对本土科举取士看不上,但是对宋人的科举取士以及诗词歌赋十分的追捧。
毕竟“外国的月亮比较圆”,也是十分適用於契丹的。
在面子以及要出人头地的思想下,耶律庶成可是尽心尽力的教,宋康那也是真用心思学习。
但是有些困难,耶律庶成颇为无奈,宋康他最先学会的契丹语,还是一些脏话。
相比於在老家乡下的骂人,宋康觉得契丹人骂人的话,一丁点都没什么太大的攻击性了。
这能叫骂人吗
宋康不理解,但是也先记住。
万一以后自己骂他们,他们听不懂怎么办
待到宋康学的头昏脑胀回来之后,吃饭与宋煊说了一下他们说话鸡里拐弯的,骂人都不会骂。
宋煊哈哈笑了几声。
他们语言確实是有些匱乏,许多字都要表达好几个意思,哪有汉语这么博大精深啊。
“不过骂人也简单容易学。”
宋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等他学会了契丹语,必然要把大宋的脏话传播开来,免得契丹人连骂人都不会骂。
那在赌博的时候,嘴上不会骂两句,那可是少了许多乐趣。
“三弟,我又瞧见了不少异族,听说都是从西北来的。”
“难不成西北又要乱成一锅粥了”
宋煊现在可没空关注西北,只想等著去辽国看热闹,属实是鞭长莫及了。
“西夏党项人来了吗”
“不知道。”
宋康也没多问,只是觉得头型跟中原不一样的有好几个,而且还有戴著帽子的和尚。
他们跟中原的和尚也不大一样。
在西北宗教那也是竞爭激烈,各方势力下都有佛教徒用来稳定人心,维护內部统治。
但是隨著外来的某一方发起圣战,龟兹被覆灭后,回会儿对被佛教文化进行了毁灭性的破坏。
所有庙宇被拆毁,佛像被捣毁,文献被焚烧,佛教教徒被屠杀。
自此之后,这里全都改信了某一宗教。
“那没事了,二哥好好跟耶律庶成学习就成,他可是过目不忘,本事大的很。”
“哦”
宋康有些惊讶。
他本以为张方平那种人是万里挑一的,未曾想还有人也会这等本事。
如此多的使者来朝贡,紧接著也从南方传来一则消息。
那便是受大宋册封的南平王(越南李朝)入侵大宋边境,掠夺边民。
在朝堂內部爭吵的时候,刘娥以赵禎的名义下达命令,让广西路转运使向李公蕴追討被掳走的大宋边民。
要不然就要发兵了。
其实还是消息传播的过於缓慢。
李朝太祖南平王李公蕴已经死了。
它对於地方管控非常薄弱。
再加上三王叛乱图谋不轨,想要篡位等內部斗爭。
三王叛乱才被他儿子李佛玛平定,拿著脑袋当祭品,於先帝灵前继位。
如今李佛玛正在忙著剿灭叛乱,梳理朝政,没空理会宋朝的要求。
外面有小小的边患,而內部也吵个不停。
於是范仲淹出手了。
秘阁校理范仲淹认为一国之尊的皇帝,公然当著文武官员的面向太后行君臣叩拜大礼实在不妥,於是上奏称:
“天子有侍奉双亲之道,没有作为臣子的礼节;”
“有南面之位,没有向北礼拜的仪制。”
“如果在皇宫大內侍奉至亲,可以行家人礼。”
“如今却与文武百官一同北向行礼,亏君体,损主上威严,不可以作为后世的表率。”
这件奏疏都没有到赵禎手上,而是去了刘娥手上。
刘娥本就敌视范仲淹。
当年上轰动朝野的万言书的时候,刘娥就看范仲淹不顺眼。
现在他又在上眼药,更是让刘娥不爽。
但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大度,刘娥没有理会。
反正这件事是官家他一心推动的。
难得的孝心,难道我这个当母后的还能拒绝不成
刘娥根本就不想拒绝,甚至觉得赵禎办的这件事深得他心。
因为这正是能够扩大她的影响力的一种方式。
权力的欲望在她心里止不住的敲击著。
范仲淹的奏疏犹如石沉大海一般,可是把老范给急坏了。
他趁著当皇帝秘书这个便利身份,直接去找赵禎当面说这件事。
赵禎又不能跟范仲淹说他同宋煊的谋划,这种事越少的人知道也好。
虽然赵禎对范仲淹有好感,但也没有对他那么多信任。
於是赵禎不理,只是跟范仲淹说我意已决。
急的老范直跺脚都没有用。
范仲淹下值后,思来想去,直接去找弟子宋煊商议。
他知道宋煊与官家的关係不错,而且还能在大娘娘那里说上话。
范仲淹打定主意要给大娘娘上奏疏,请求她还政之事。
范仲淹觉得宋煊不至於像他一样奏疏上了,除了浪费纸张什么用都没有。
“哎,別这么说,夫子。“
宋煊一本正经的道:
“你上的奏疏不仅没有浪费,反倒会让大娘娘记恨你,是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了的”
“你!”
范仲淹还穿著绿色的官袍,瞧著穿著朱袍的弟子,还真是让他给说无语了。
“夫子,忠言逆耳啊。”宋煊瞧著范仲淹被气到了:
“想必娘娘看见你的奏疏也是这副表情。”
“哎。”范仲淹嘆了一声:“我。””夫子,你上奏疏也没有用的。”
宋煊站起身来给他倒杯茶喝:
“现在著急有什么用”
宋煊当然不理解范仲淹的举动。
可是范仲淹身上是有一股子勇於担当的政治风气的。
在他的理念当中,大宋如此培养士人,自是要秉承著勇於上书言事,毫不避讳和顾忌。
对於规劝皇帝言行,监督宰辅大臣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感。
这也是歷代大宋皇帝想要通过文官互相监督达到治理的政治构想。
像范仲淹这样的人,正是这一理念多年实施的结果。
“怎么没有用”
范仲淹看著宋煊这般不在意,有些著急:
“若是再强化大娘娘的政治影响,万一,你想过没有“
“当然想过了。”
宋煊又重新坐回去:
“范夫子,她敢坐在那种椅子上,就不要以为旁人不敢动手。”
范仲淹下意识的起立。
他目瞪口呆的看著宋煊。
范仳淹围著他前后左右转了好几圈。
“十二郎,你说什么胡话呢“
宋煊摊手笑了笑,並没有解释太多。
“你到底怎么想的”
“范夫子,你这样做,我那样做,家都在为同个目標而努力,不是吗“
面对宋煊的反问,一向坚持內心想法的范仳淹有些不自信了。
他思考了好一会,才摇头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法子还是一脉相承的激进,根本就没有餐毫改过。”
“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改过的。”
宋煊轻微咳嗽了一声:
“至少比范夫子这样反覆上奏疏,別人无所谓,也达不到目的,只能气到自己的法子,强上那么一两分。”
“宋不是唐。”范淹看著宋煊,字为的道:
“宋也不允许出现大唐的旧事,否则便都乱套了。”
“你最好收起你那狂妄的想法。”
“曰,无欲介,见利,欲介则不达,则事不成。”
听著范仳淹曾经的教诲,劝告宋煊不要急於求成,反而达不到目的。
“范夫子,你能跳出来,別人支持大娘娘的人也会跳出来的。”
宋煊直接略过这个话茬:
“到候我们瞧瞧是像你这样的士大夫多,开是支持大娘娘的士大夫多,如何”
范仲淹盯著宋煊:
“十二郎,你开年轻,有大好的前途,千万不要走到犯罪的道路上!”
“大宋开没有危机到那个份上呢。”
“我知道。”
宋煊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所以范夫子也不必著急,静等著看戏就成。“
“王相公他们若是都能坐视不理,我等微末小官的话,也不会被採纳的。”
“看戏!”
范仳淹逝嘆一声:
“在这种事上,我没有你那么心大,如果不加以制止,必。”
范仳淹又把嘴闭上,他不喜欢那种过於强硬的做法。
一|开了个头,大宋继位者们变得跟大唐继位者们一样,那惨剧会再次重演的。
缓了一会,范仲淹才开口:
“在事情没有发展过於恶劣之前,把事情完美解决了,不好吗“
“范夫子。”宋煊轻笑一声:
“我始终觉得你是一个有些天真的浪漫理想主义者,事实也是確实如此。”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好比范夫子写的万言书,有关厚农丝、减徭役的內容。”
“在我賑灾的候,不是公文上写的那么一个数字,而是变成具体的每一个人,手里握著的装满浓粥的碗。”
“您现在的想法是美好的,按照您的思路也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但事实却是残酷无情的,怎么可能会按照个人意志而改变呢”
“我是个实主义者,只想著解决问题罢了。”
范仲淹倒是能明白宋煊话里的意思,但是他竟说自己天真
“我天真吗”
“天真,因为您有一颗赤诚之心,所以显得在政治上天真了。”
宋煊倒是也没客气:
“天真跟政治这个词,完”都不搭的。“
“说句不好听的话,连同伙以及家人都会被天真的人给害死的。”
“比如曹爽被司马懿屠灭三族。”
“你,你说的太极端了,大宋不会出现这种问题的。”
范仳淹下意识的反驳著。
因为大宋崇文抑武,所以夷灭三族这种事几乎不可能出现。
寇弗、丁谓等人,也不过是被贬謫到南方烟瘴之地等死。
他们的家人开活的好好的。
“我知道。”
宋煊轻微頜首:
“所以我才觉得夫子这套理论不丙合我,我有我自己的想法要实行,夫子也觉得自己的想法能成功,双方理不同。”
“哎。”
范仳淹再次逝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想要劝自己的弟子不要走激进的路子,而不是去想如何劝諫大娘娘开政之事了。
“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十郎,事情没有危难成这个样子。”
“我们开是要相信王相公等人的。”
“你千万不要做井事啊,你岳他个兵都没有。”
“反倒会牵连到他的。”
宋煊开一个劲的给范仳淹倒水,让他別把嗓子说哑了。
他觉得自己劝不住范仲淹上奏疏开政这种事。
莫不如帮老范转移一下注意力。
要不直接被刘娥给踢出京师去了。
待到吃完晚亢后,范仲淹才拍了拍宋煊的肩膀,依旧让他別衝动,这才回家睡觉。
夜里老范突惊醒。
他坐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在黑夜当中茫的望了一会,才悠悠的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