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不再看他,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只是默默地转过身,拖着那身沉重繁复的嫁衣,一步步,独自朝着灯火通明的礼堂走去。
那背影在喧闹过后的空旷演武坪上,显得格外单薄与孤寂。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礼堂的门廊阴影处,张三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用手肘碰了碰许长卿,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少见的认真:
“喂,我说真的,哥们儿我得提醒你一句。你心里若还装着京城那位秦小姐,今日你若真与柳姑娘拜了这个堂,对她柳寒烟而言,恐怕……也算不上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着许长卿的侧脸:
“姑娘家心思敏感,她会觉得,你与她拜堂,并非出于情意,不过是为了达成你的目的。这‘夫人’的名分,对她而言,与羞辱何异?”
许长卿静静地听着,目光依旧望着柳寒烟消失的方向,山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也吹不散他眉宇间那抹深沉的倦意与自嘲。
良久,他才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力与认命般的清醒。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到极致的弧度,声音低沉而沙哑:
“不然呢?”
“张三……”
“我来到这里,答应这场闹剧,走上这演武坪,难道不就是为了这些目的吗?”
张三闻言,嘿嘿一笑,拍了拍许长卿的肩膀:
“好像也是这个理儿,形势比人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他挤眉弄眼,压低声音,“所以啊,哥们儿我才说,实在不行,你就考虑考虑我之前说的,假戏真做,干脆就真娶了柳姑娘得了呗?我看人家对你也是……”
许长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胡扯:
“张三,你当畜生是真可以的。”
说完,不再理会这家伙的疯言疯语,转身迈步,踏入了那灯火通明的礼堂前院。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江自流并未在礼堂内主持大局,而是负手站在廊下,似乎专门在等他。
见到许长卿过来,这位脾气古怪的白虹峰主竟主动迎了上来,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道:
“寒烟那边还在稍作整理,恢复气力,你随我来,先把这身行头换了。”
一旁的张三见状,极其识趣地拱了拱手:
“得,那二位忙,我就不打扰了,前头喝酒去也!”
说罢,一溜烟便没了踪影。
江自流也不多言,领着许长卿,穿过几道回廊,径直走进一间僻静的厢房。
房内早已备好了一套崭新的大红新郎吉服,几名侍立的弟子恭敬垂首。
在弟子们上前,默默为许长卿更换那身繁琐的新郎服饰时,房间内一片寂静,只有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江自流站在窗边,望着窗外暮色渐沉的天空,忽然开口,声音平淡无波:“有什么想问的,就现在问吧。趁老夫现在还有点耐心。”
许长卿任由弟子摆弄着衣带,没有回头,声音同样平静地抛出第一个问题: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柳寒烟会在拜堂前提出比剑?”
“是。”江自流答得干脆利落。
“那杯让她气机溃散、力竭昏迷的酒,药是你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