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金灿回答道：“机器老化，且抽风系统也有问题，我们一直想解决，但就是苦于没有钱。”

秦洲走到一台机器旁，目光落在操作台上的记录本上，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产量和质量数据。他侧头问旁边的女工：“现在一个月能拿多少工资？”

女工显然没料到会被问到，手底下的动作顿了顿，有些局促地回答：“七八百吧，忙的时候能多一两百。”

显然，徐金灿把他带到最好的车间，女工是预先有接受过交待的。

“够生活吗？”

“省着点也够……就是厂里这几年总欠着社保，心里不踏实。”女工偷偷的看了一眼徐金灿，声音变得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被机器声吞没。

"徐厂长，你们就不用跟着我们了，我们自己去看看，留一个人带我们就行，你们先去忙吧，我们等下通知你。走，我们去车间看看。"秦洲摆摆手，先后对徐徐金灿、市委秘书长李晓军和常务副市长李得京说道。皮鞋踩过锈色水泥地面。秦洲想听到真话，显然，他不想让徐金灿跟着。

秦洲来绵纺织厂调研时，他并没有直接去厂方已经安排好的座谈会，而是首先深入到车间找工人谈话，这让徐金灿猝不及防。

秦洲他们几个人来到了四号车间，车间的织布机发出垂死的哀鸣，老车工张师傅的工牌在胸前晃荡，金属链早已磨得发亮："李书记，我们三个月没发工资......"老车工张师傅说。

"是啊，三个月没发工资了..."旁边的杨师傅声音混着机器轰鸣，"我闺女考上大学，连学费都......"

......

"李书记！"副厂长兼厂办主任跑来，"会议室都准备好了......"

"不着急。"秦洲拍了拍厂里给他发的工作服上的棉絮，"走，带我到退休职工活动中心去看看。"他转身时，阳光正穿过车间的铁窗，在布满油渍的地面投下斑驳的光网。

在职工活动中心的门外，人头攒动，好不热闹。然而，与门外的喧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活动中心里面却显得异常冷清，甚至给人一种里面的人比门外的人还要少的感觉。

秦洲心里很清楚，这种情况肯定又是徐金烂搞的鬼。他暗自思忖着，徐金烂这样做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呢？是想故意冷落这些人，还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企图呢？明明是所有职工都可以随便进出的活动中心，难道他们只是为了在门口看热闹？

带着满腹狐疑，秦洲迈步走向门口。他站定后，目光扫视了一圈聚集在门外的人群，然后随意地指了五六个人，说道：“你们几个，跟我进来吧。”

被点名的几个人有些诧异，但还是顺从地跟着秦洲走进了活动中心。

老杨一脸愁容地对秦洲说：＂李书记啊，你看看现在这情况，我们的医疗费都没地方报销啊！厂里的医疗所就那么点简单的药物，稍微好点的医生都跑走了，现在只剩下羌州卫校的几个刚毕业的学生在医疗所里……”

退休副厂长老陆一脸无奈地叹息道：“真是让人想不通啊！咱们这个厂以前可是河西省的明星工厂呢，那时候想进咱们厂工作，没有点关系和背景可真是比登天还难。我在人事部门工作这么多年，最多的时候咱们厂有两万零一百多人，可如今呢，竟然只剩下不到八千人了。而且，我还听说这老厂区要被卖掉，所有设备都得搬到新厂区去。可问题是，我们这些住在老厂里的老职工该怎么办呢？”

一旁的退休厂副书记、工会主席也附和道：“可不是嘛！想当年咱们这个领导班子那可是相当团结的，大家齐心协力，为了厂里的发展共同努力。可现在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厂里的领导几乎都是徐金灿的亲戚，这徐金灿简直就是一言堂啊！厂里的大小事情都得他一个人说了算，别人根本插不上嘴。大家辛辛苦苦工作，每个月的工资都发不出来，可这些领导们呢，却经常出入焉之山大酒店这样的高档场所，开的也是凌志、奥迪等高档轿车。”

人事科退休干部凑过来说:"李书记呀，这叫冰火两重天呀，我们住着老破房，人家住的是别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