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大营,正蓝旗的固山额真、梅勒章京等高级将领闻讯无不大惊失色,纷纷连滚爬爬地冲出营帐,赶到辕门外迎接。
当他们看到平日威风凛凛的肃亲王此刻竟是如此魄模样,心中都涌起不祥的预感。
“王爷!您.您这是怎么了?为何深夜至此,还如此”
固山额真阿山急忙上前,搀扶住几乎要从马背上跌的豪格,声音带着惊恐和疑惑。
豪格在亲兵的搀扶下,踉跄着跳下马背,双脚地时甚至有些发软。
他环视着周围闻讯赶来、脸上写满关切和震惊的部下将领,想起昨夜惊心动魄的经历,一股巨大的委屈、愤怒和后怕涌上心头。
他喘着粗气,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便将昨夜在沈阳王府中遭遇“刺杀”,以及搜出“大内侍卫”令牌,他如何被迫杀出重围、逃出沈阳的经过,原原本本、添油加醋地诉了一遍。
当然,在他的叙述中,多尔衮和大玉儿成了处心积虑要除掉他的阴谋家,而他则是被迫反抗的受害者。
一众正蓝旗将领听完豪格的话顿时炸开了锅!群情激愤!
在这些八旗将领的认知和体系里,“主子”的安危和荣辱与他们自身的命运息息相关,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主子倒了,他们这些“奴才”的前途也就完了,最好的结果也是被拆散编入其他旗,失去现有的权势和地位。
此刻听到自己的主子竟然在沈阳城内遭遇如此“迫害”,险些丧命,这简直是在刨他们的根!
“岂有此理!睿亲王欺人太甚!”
“还有太后!定然是他们母子勾结,容不下王爷!”
“王爷!这口气我们不能忍!干脆点齐兵马,杀回沈阳城,向多尔衮讨个公道!”
“对!反了他娘的!凭什么让一个娃娃当皇帝!这皇位本该是王爷的!”
营帐内,请战之声此起彼伏,将领们个个义愤填膺,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要点兵杀回沈阳。
然而此时的豪格,在经过一夜的逃亡和冷静后,尽管内心对多尔衮恨之入骨,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事情绝非造反那么简单。
他抬手制止了群情激愤的部下,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克制:
“诸位弟兄的心意,本王心领了!但此事关系重大,不可鲁莽!沈阳城防坚固,多尔衮手握重兵,还有其他各旗态度不明,我们若贸然兴兵,胜负难料,且必然导致国家分裂,让南边的明军看笑话,趁虚而入!”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当务之急,是整军备战,以防不测!同时,派人密切关注沈阳方向的动向!本王倒要看看,他多尔衮对此事,究竟要作何解释!若他不能给本王一个满意的交代”
豪格眼中寒光一闪,没有再下去,但其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众将见主子发话,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好压下立刻报仇的冲动,纷纷拱手领命:
“嗻!奴才遵命!”
随后,整个正蓝旗大营立刻进入了紧张的临战状态。
兵马调动,岗哨加强,斥候四出,戒备森严,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然而,一连几天过去,预想中多尔衮派来征讨的大军并未出现。
沈阳城方向异常安静,这种反常的平静,反而让豪格军营中的气氛更加压抑和诡异。
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等待中,豪格没有等来多尔衮的兵马,却等来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此人便是范文程。
守卫辕门的士兵不敢怠慢,立刻入内禀报。
听范文程孤身前来,豪格也是大感意外。
他沉吟片刻,挥了挥手,示意将领们暂且退下,然后吩咐道:
“让他进来吧。”
他猜测范文程此来,多半是充当客。
但范文程是汉臣,与他私交尚可,而且孤身前来料想也无危险。
更重要的是,豪格内心也极度渴望知道沈阳城内的真实情况,以及多尔衮的态度。
很快,范文程被带到了豪格的中军大帐。
只见范文程风尘仆仆,脸上带着旅途的疲惫,但眼神却十分镇定。
他走进大帐,看到端坐在虎皮交椅上、面色阴沉的豪格,恭敬地躬身行礼:
“老臣范文程,参见肃亲王千岁。”
豪格冷冷地打量着他,没有立刻让他起身,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热情招呼,只是淡淡地哼了一声,语气不善地道:
“范先生不在沈阳辅佐你的摄政王,跑到本王这荒郊野岭的军营来做什么?难道是替多尔衮来做客,劝本王回去自投罗网吗?”
帐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侍立在豪格身后的几名贴身侍卫,手都不自觉地按在了刀柄上,目光警惕地盯着范文程。
范文程面对这充满敌意的氛围,并未惊慌,他直起身坦然地看着豪格,声音平和却清晰地道:
“王爷误会了,老臣此来并非奉任何人之命,而是为了大清国的江山社稷,为了化解一场塌天的误会,特来向王爷陈利害。”
豪格闻言眉头紧锁,依旧冷着脸,但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误会?什么误会?范先生,本王前些时日险些命丧沈阳,这难道也是误会?”
范文程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豪格:
“王爷,若老臣,您与摄政王之前都中了南蛮洪承畴的诡计,您信吗?”
豪格猛地一怔,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