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舟在墨色海面上行了约莫三个时辰，海面突然泛起一层薄薄的白霜，明明是盛夏，甲板上却冷得能呵出白气。灵汐握着断因戟的手愈发用力，戟身的三光纹路忽明忽暗，像是在预警。“前面不对劲，海气里混着‘纸灰味’。”她指着远处，那里的雾色竟泛着淡淡的青白色，隐约能看见飞檐翘角的影子——像是一座漂浮在海上的村庄。

“海上哪来的村庄？”胖子搓着胳膊，往篝火里添了块木头，“该不会是《聊斋》里写的‘海市蜃楼’吧？可这楼看着也太真了。”

吴邪掏出归墟印，金光扫过雾中村庄，印身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皱眉道：“不是幻象，是‘鬼村’。你看那些房子的窗户，里面没有光，反而透着黑气——是被混沌气裹着的魂魄聚成的。”

说话间，鲛舟已驶近村庄。村口立着块歪斜的木牌，上面用墨汁写着“纸人渡”三个字，墨迹发黑，像是用血调的。村里的房子全是纸糊的，门窗上贴着褪色的纸钱，风一吹，纸房子发出“哗啦”的声响，像是有人在里面走动。

“是‘纸人鬼’。”老鲛人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惧意，“《海客异闻》里提过，这是枉死的纸扎匠所化，能用纸扎出活物的模样，专骗活人上船，再吸走魂魄。”

话音未落，村口的纸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个穿青布长衫的“人”，脸是用白纸画的，眉眼模糊，手里提着盏纸灯笼，灯笼里的火是青绿色的。“远来的客人，进来歇歇脚吧？”他的声音像是用竹篾刮过纸，刺耳得很。

胖子刚想骂，却被张起灵拉住。“别出声，他的灯笼里裹着魂魄。”张起灵指了指纸灯笼，里面隐约能看见个小孩的影子，正拍打着灯笼壁，像是在求救。

吴邪悄悄将归墟印的金光注入指尖，朝着纸人鬼弹去。金光落在纸人鬼身上，他的纸衣服瞬间燃起明火，发出“滋滋”的声响。“你们……你们是守印人？”纸人鬼发出惨叫，身体开始融化，露出里面的竹篾骨架，“混沌气……混沌气把我们都逼疯了……我不想害人的……”

“村里还有其他纸人鬼吗？”吴邪问道，语气软了些。

纸人鬼的骨架晃了晃：“有……有十几个，都被混沌气控着……村后的纸船里，藏着‘引魂幡’，只要烧了幡，我们就能解脱……”话没说完，他的骨架就化作一堆纸灰，被风吹散了。

众人顺着村路往后走，纸房子里不断传出“咚咚”的声响，像是有人在里面砸门。走到村尾，果然看见艘纸船，船帆上挂着面黑色的幡，幡上画着扭曲的符文，正是引魂幡。幡下围着五个纸人鬼，都是纸扎的模样，手里拿着纸刀纸剑，见众人来，就朝着他们扑来。

灵汐挥动断因戟，三光之力扫过纸人鬼，他们的纸身瞬间被净化，露出里面的魂魄——有老有少，都是过往的渔民。“谢谢你们……”一个老渔民的魂魄对着众人鞠了一躬，然后化作一道白光，消散在雾中。其他魂魄也纷纷道谢，跟着消散了。

吴邪点燃引魂幡，纸船和纸房子瞬间燃起大火，青白色的雾也渐渐散去。就在这时，灰烬里露出块青铜牌，上面刻着“三生石，忘魂岛，断本源，需三引”十二个字。

“三生石？”三叔捡起青铜牌，眉头紧锁，“《聊斋·三生》里写过，这是能定人三生三世的神石，怎么会和混沌本源有关？”

老鲛人看着青铜牌，若有所思：“忘魂岛在东海最深处，传说岛上有孟婆鬼驻守，原本是给过忘川的魂魄递汤的，后来被混沌气影响，汤变成了‘勾魂汤’，喝了就会被她控制。三生石应该就在忘魂岛的孟婆庙下，能彻底封印混沌本源，但‘三引’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众人刚想离开纸人渡，海面突然传来一阵“轰隆”声，远处驶来一艘黑色的船，船身是用夜叉骨拼的，桅杆上挂着影盟的旗帜——是影盟的残余！船上站着十几个影盟成员，手里拿着冥铁弓箭，箭头沾着黑色的毒液。

“是骨老的余党！”灵汐咬牙道，“他们肯定是跟着我们来的，想抢归墟印里的混沌本源！”

影盟的船速度极快，很快就追了上来。一个穿黑袍的影盟成员举起弓箭，朝着吴邪射来。张起灵纵身跃起，黑金古刀挡住箭，箭头掉在甲板上，瞬间腐蚀出个小洞。“胖子，用火攻！”张起灵喊道。

胖子立刻扛起火焰喷射器，蓝色的火焰喷向影盟的船。船身的夜叉骨遇火竟不燃，反而泛着红光，像是在吸收火焰的力量。“他娘的！这破船还不怕火！”胖子骂道。

灵汐突然想到什么，将鲛人泪洒在断因戟上，戟尖的蓝光射向影盟船的桅杆。桅杆瞬间结冰，“咔嚓”一声断成两截。“夜叉骨怕极寒！”灵汐大喊着，又射出几道冰刃，影盟船的船身开始结冰，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吴邪趁机用归墟印的金光射向影盟成员，被金光触到的人瞬间倒地，黑色的毒液从七窍流出。三叔和老鲛人则用破邪符和珊瑚杖配合，清理那些漏网之鱼。很快，影盟的船就成了空船，在海面上慢慢漂远。

鲛舟继续往忘魂岛驶去，海面越来越暗，连阳光都透不下来。走了约莫半天，远处终于出现一座孤岛，岛上笼罩着黑色的雾气，雾气里传来女人的哭声，像是在诉说着什么——正是忘魂岛。

“小心孟婆鬼的勾魂汤，千万不要喝！”老鲛人叮嘱道，“她的汤碗是用骷髅做的，汤里裹着混沌气，只要闻到味，就会被她控制。”

众人登上忘魂岛，岛上的雾气浓得化不开，脚下的路是用白骨铺的，踩上去“咯吱”作响。走了没多久，就看见一座破旧的庙宇，庙门上方写着“孟婆庙”三个字，字迹模糊，像是被血泡过。

庙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咕嘟咕嘟”的声响，像是在熬汤。吴邪轻轻推开门，只见庙里的石台上放着个巨大的骷髅碗，碗里盛着黑色的汤，汤面上泛着油花，散发着一股甜腥气——正是勾魂汤。石台前坐着个穿白衣的女人，背对着众人，头发很长，垂到地上。

“来了就喝碗汤吧，喝了就能忘了所有痛苦……”女人的声音很柔，却带着一股蛊惑的力量，正是孟婆鬼。

胖子刚想往前走，却被吴邪拉住：“别过去！她的汤里有混沌气！”

孟婆鬼缓缓转过身，她的脸是青白色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漆黑。“你们是来抢三生石的？”孟婆鬼冷笑道，“混沌大人给了我力量，让我不用再给那些魂魄递汤，我不会让你们毁了我的！”

她挥手将骷髅碗里的汤泼向众人，黑色的汤在空中化作无数道小箭，朝着众人射来。张起灵挥刀挡住，刀身的红光与汤箭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灵汐则用断因戟的蓝光射向骷髅碗，碗瞬间结冰，汤也凝固了。

“你原本是守护魂魄的，为什么要帮混沌？”灵汐问道，语气里带着不解。

孟婆鬼的身体晃了晃，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我……我不想再看着那些魂魄受苦了……混沌大人说，只要他统治三界，就不会有魂魄再轮回，就不会有痛苦……”

“那是骗你的！”吴邪大喊着，将归墟印的金光射向孟婆鬼，“混沌只会毁灭一切，包括你！你看看那些被你控制的魂魄，他们在受苦！”

金光落在孟婆鬼身上，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上的黑色雾气渐渐消散。“我……我错了……”孟婆鬼的眼睛恢复了正常，露出了原本的模样——是个面容清秀的女子，“三生石在庙后的地窖里，需要‘三魂引’才能激活，三魂引分别是‘人魂’‘妖魂’‘鬼魂’，你们身边正好有……”

她指向吴邪：“你是归墟守印人，身上有最纯净的人魂；”又指向灵汐，“你是鲛人，是妖魂的代表；”最后指向灵汐怀里的月华珠，“这里面有狐妖的魂魄，是鬼魂的代表。只要将三魂引注入三生石，就能彻底封印混沌本源。”

孟婆鬼说完，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我害了太多人，该去赎罪了……”她化作一道白光，融入骷髅碗里，碗里的勾魂汤瞬间变得清澈，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又变回了原本的孟婆汤。

众人按照孟婆鬼的指引，找到庙后的地窖。地窖里很暗，只有中央的石台上泛着微光，石台上放着块半人高的石头，石头上刻着无数道纹路，正是三生石。三生石的周围缠着黑色的锁链，上面泛着混沌气，显然是被混沌影响过。

“快注入三魂引！”灵汐将月华珠放在三生石旁，自己的手也贴了上去，“吴邪，该你了！”

吴邪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在三生石上，归墟印的金光顺着掌心注入石头。瞬间，三股力量——人魂的金光、妖魂的蓝光、鬼魂的白光，在三生石上汇聚，黑色的锁链开始融化，石头上的纹路渐渐亮起。

就在这时，归墟印突然剧烈震动，里面的混沌本源像是要冲出来。“不好！混沌本源在反抗！”吴邪大喊着，加大了金光的输出。张起灵见状，也将断因戟的三光之力注入三生石，石头的光芒越来越亮，混沌本源的震动渐渐弱了下去。

可就在这时，地窖的入口突然传来一阵冷笑：“想封印混沌本源？没那么容易！”只见骨老的魂魄从黑影里钻出来，他的魂魄被混沌气裹着，变得异常狰狞，“我早就附在你们的船上，就等你们激活三生石，再趁机夺取混沌本源！”

骨老的魂魄朝着三生石扑来，想要抢夺三魂引。张起灵挥刀挡住，黑金古刀的红光与混沌气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你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不罢休？”张起灵的声音冰冷。

“我要看着混沌大人统治三界！”骨老的魂魄疯狂地喊道，又朝着吴邪扑来。灵汐用断因戟挡住，蓝光射向骨老的魂魄，魂魄开始变得透明。“不可能……我不会输的……”骨老的魂魄发出一声惨叫，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终于，三生石的光芒达到了顶峰，归墟印里的混沌本源不再震动，被彻底封印在了三生石里。众人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

老鲛人看着三生石，脸上却没有喜悦：“虽然混沌本源被封印了，但我感觉到，东海深处的‘归墟地心’里，还有更强大的混沌力量——那是混沌之神的本体！三生石只能暂时压制，要想彻底消灭混沌，必须去归墟地心，用断因戟和归墟印结合，摧毁混沌本体。”

吴邪站起身，看着三生石上的纹路，心里一阵沉重。他知道，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归墟地心的危险，恐怕比之前遇到的所有都要可怕。

灵汐握紧断因戟，眼神坚定：“不管有多危险，我们都要去。鲛人世代守护归墟，我不会让混沌毁了这一切。”

张起灵也站起身，黑金古刀插回鞘中：“我陪你们去。”

胖子拍了拍身上的灰，笑着说：“胖爷我还没打够呢！归墟地心就归墟地心，有啥好怕的！”

三叔和老鲛人也点了点头，众人收拾好装备，朝着归墟地心的方向走去。忘魂岛的雾气渐渐散去，露出远处漆黑的海面，海面上泛着淡淡的红光，像是归墟地心在召唤着他们。

鲛舟再次起航，朝着东海最深处驶去。甲板上，归墟印和断因戟轻轻颤动，像是在呼应着远处的混沌力量。众人知道，一场终极之战，即将开始。

鲛舟破开墨色海水，朝着东海最深处驶去。越往前行，海水的颜色越暗，最后竟变成了沥青般的黑色，连归墟印的金光都只能照亮周身丈许范围。灵汐将鲛人泪凝成的珠子嵌在船头，珠子发出的蓝光勉强在前方开辟出一条通路，船底时不时擦过海底的礁石，发出“咯吱”的摩擦声，听得人心头发紧。

“前面就是‘黑渊峡’，归墟地心的入口就在峡底。”老鲛人靠在船舱壁上，脸色比之前更苍白，胸口的伤口又开始渗血，“峡里有‘赤鳞水莽’，是水莽草精和墨鳞豚的混血，比之前遇到的都凶，牙齿能咬穿鲛舟的甲板。”

话音刚落，船身突然剧烈震动，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侧面撞了一下。胖子踉跄着抓住船舷，探头往水里看，只瞥见一道红色的影子飞快掠过，甲板上竟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划痕——是赤鳞水莽的牙齿划的。“他娘的！这玩意儿比鲨鱼还狠！”胖子骂道，赶紧扛起火焰喷射器，对准水面戒备。

吴邪将归墟印的金光注入船底，金光在船身周围形成一道屏障。没过多久，水面突然炸开数道水花，十几条丈长的赤鳞水莽跃出海面，它们的身体覆盖着红色的鳞片，腹部泛着黑色的光，嘴里满是锯齿状的尖牙，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嘶吼，朝着鲛舟扑来。

张起灵纵身跃起，黑金古刀红光暴涨，一刀劈中最前面的赤鳞水莽，红色的血液溅在甲板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灵汐则吹出珊瑚哨，哨声尖锐，海水中突然升起无数道冰棱，刺向赤鳞水莽的腹部——那里是它们的弱点。

“快往峡里冲！在开阔水域我们占不到便宜！”三叔大喊着，转动船舵，鲛舟朝着黑渊峡的方向驶去。赤鳞水莽在后面紧追不舍，却被峡口狭窄的通道挡住了去路，只能在峡外疯狂嘶吼，渐渐消失在视野里。

黑渊峡的两侧是陡峭的岩壁，岩壁上布满了黑色的藤蔓，藤蔓上挂着无数具白骨，有人类的，也有海兽的，显然都是过往试图进入归墟地心的生灵。峡底的海水泛着暗红色，像是掺了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硫磺味，远处传来“咕嘟咕嘟”的声响，像是岩浆在翻滚。

“前面就是归墟地心的入口了。”老鲛人指着峡底深处，那里有一道巨大的石门，石门上刻着混沌符文，符文里泛着黑色的光，“石门需要用三生石的力量才能打开，而且门后有‘混沌玄龟’守护，那是归墟最古老的精怪，被混沌气控制后，已经失去了理智。”

吴邪掏出三生石，将石头贴在石门上。三生石的光芒与符文的黑光碰撞，石门发出“轰隆”的巨响，缓缓向两侧打开。门后是一片巨大的洞穴，洞穴中央有个圆形的水潭，水潭里趴着一只巨大的玄龟，玄龟的壳上布满了混沌符文，眼睛泛着红色的光，正是混沌玄龟。

混沌玄龟察觉到有人进来，缓缓抬起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水潭里的海水瞬间掀起巨浪，朝着众人扑来。张起灵挥刀砍断巨浪，黑金古刀的红光与玄龟的黑气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声。“它的弱点在壳下的软甲！”老鲛人喊道，“但它的壳太硬，需要先破壳！”

灵汐将鲛人王印——之前从鲛人墓中带出的玉牌，此刻才显露出王族印记——举过头顶，玉牌发出蓝色的光芒，召唤出无数道水箭，射向玄龟的壳。水箭落在壳上，只留下一道道白痕，却激怒了玄龟。玄龟突然将头缩进壳里，朝着众人滚来，洞穴的岩壁被撞得碎石四溅。

胖子趁机用火焰喷射器喷向玄龟的壳，蓝色的火焰烧得壳上的符文滋滋作响，黑色的雾气不断消散。吴邪则将归墟印的金光与三生石的力量结合，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狠狠撞在玄龟的壳上。“咔嚓”一声脆响，玄龟的壳裂开一道缝隙，红色的血液从缝隙中渗出。

“就是现在！”张起灵纵身跃起，断因戟的三光之力汇聚在戟尖，狠狠刺向玄龟壳下的软甲。玄龟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身体渐渐停止动弹，黑色的雾气从它的体内消散，露出原本青绿色的壳——它终于摆脱了混沌气的控制。

玄龟的身体渐渐变小，最后化作一只巴掌大的小龟，爬到老鲛人的脚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裤腿。“它在感谢我们。”老鲛人笑了笑，将小龟捧在手心，“它会给我们带路，归墟地心的核心殿就在洞穴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