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彤赤足站在毒沼边缘,裙摆被墨绿色的瘴气染出点点黑斑。脚下的淤泥咕嘟作响,每一次冒泡都腾起淡紫色的毒烟,那是熵污染西荒后,残留的混沌毒力与本地瘴气交融的产物。这片曾孕育过无数奇毒的土地,如今已沦为连毒修都不敢踏足的死地——毒草枯萎成灰,毒虫化作枯骨,唯有最霸道的“蚀仙腐”在淤泥深处蠕动,连仙帝的仙元都能啃噬出蜂窝般的孔洞。
“熵的余孽,倒把这里变成了真正的毒狱。”她弯腰拾起一块龟裂的土块,指尖刚触碰到土面,那土块便化作墨绿色的脓水,顺着指缝滴落时,竟在青石上蚀出细密的坑洞。姜雨彤眉梢微挑,万毒体在体内轻轻震颤,像是嗅到了美味佳肴的巨兽——这混沌毒力虽霸道,却蕴含着一种从未见过的“活性”,若是能驯服,或许能成为她毒道上的垫脚石。
三日前,她接到赵明的传讯,西荒毒沼的魔气污染已蔓延至丹鼎山边界,慕容雪的灵药圃都受到了波及。那时她正在闭关炼化韩雪冰封魔渊时溢出的极寒毒力,听闻消息便立刻破关赶来。倒不是担心慕容雪应付不来,而是她从传讯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那污染并非单纯的魔气,其中混杂着某种能与“毒”产生共鸣的韵律。
“该清场了。”姜雨彤抬手抚过眉心,那里凝结着一颗米粒大小的毒丹,是她万毒体突破后凝结的本源毒核。随着心念微动,毒核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黑光,瞬间席卷全身。原本白皙的肌肤浮现出蛛网状的墨色纹路,双眸化作深不见底的墨潭,连吐息间都带着“嗤嗤”的腐蚀声——这是她将万毒体催动到极致的模样,此刻的她,本身就是世间最烈的毒。
她缓缓踏入毒沼,墨绿色的瘴气在接触到她体表纹路的刹那,竟如潮水般退散,露出底下黑褐色的淤泥。淤泥中,一条条筷子粗细的“蚀仙腐”感受到生人的气息,猛地从泥中窜出,化作无数墨绿色的丝线缠向她的脚踝。这些毒线看似纤细,实则能轻易绞碎仙王的仙骨,连慕容雪的丹火都要烧上三个时辰才能彻底焚毁。
但姜雨彤只是轻轻抬了抬脚跟。
“嗡——”
墨色的毒纹顺着脚踝蔓延而下,与蚀仙腐的毒线触碰的瞬间,那些狂躁的毒线竟像遇到了天敌般剧烈颤抖,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灰化。仅仅一息之间,方圆百丈内的蚀仙腐便全部化作飞灰,只留下满地冒着白烟的焦痕。
“这点道行,也敢称‘蚀仙’?”姜雨彤轻笑一声,指尖在虚空中划过,万毒体的本源毒力如臂使指,在淤泥中勾勒出复杂的纹路。那些纹路落地生根,竟化作一朵朵墨绿色的毒花,花瓣层层叠叠,花心却跳动着一点猩红——这是她以自身精血培育的“万毒母花”,能吸附周遭的毒素,更能强行改写毒物的属性。
随着第一朵万毒母花绽放,整个毒沼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地底深处传来沉闷的咆哮,像是有无数被压制的毒物在挣扎。姜雨彤能清晰地“听”到,那些被混沌毒力污染的地脉正在发出悲鸣,它们本是西荒毒道的根基,如今却被熵的力量扭曲成了只会破坏的怪物。
“别着急,很快就解脱了。”她闭上双眼,识海中浮现出西荒毒沼的全貌。从当年她初学时开辟的“小毒圃”,到后来与赵明联手布下的“九曲毒阵”,再到如今被污染的千里疆域,每一寸土地都烙印着她的道痕。她能看到那些枯萎的毒草根部,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生机;能感受到那些死去的毒虫体内,毒核并未完全消散。
“以我万毒体为引,唤西荒毒灵归位!”
一声清喝响彻毒沼,姜雨彤猛地睁开眼,周身的墨色纹路骤然亮起。她竟主动撕裂掌心,将蕴含万毒本源的精血洒向淤泥。鲜血落地的瞬间,那些万毒母花突然疯狂生长,花瓣舒展间吐出无数细小的毒丝,如蛛网般覆盖了整个毒沼。
奇异的景象发生了:那些毒丝触及之处,墨绿色的瘴气开始凝结成珠,黑褐色的淤泥泛起层层涟漪,连地底深处的混沌毒力都被强行牵引上来,缠绕在毒丝之上。原本死寂的毒沼,此刻竟像是活了过来,无数光点从四面八方汇聚,那是被唤醒的毒灵残魂。
“唳——”
一声尖锐的嘶鸣划破长空,一只巴掌大小的毒蝶从淤泥中钻出,翅膀上闪烁着七彩毒光。那是“七彩幻毒蝶”,是当年姜雨彤培育的第一只本命毒虫,在对抗熵的战斗中与敌同归于尽,没想到残魂竟被混沌毒力包裹,一直沉睡在毒沼深处。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无数形态各异的毒虫毒草虚影从毒沼中升起,围绕着姜雨彤飞舞盘旋。它们不再是单纯的毒物,而是被万毒体净化过的“灵”,带着西荒毒道最本源的韵律。
姜雨彤抬手轻抚过七彩幻毒蝶的翅膀,眼底闪过一丝温柔。就在这时,她突然感受到一股温暖的丹火气息从东方传来,那气息纯粹而霸道,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亲和力,竟与她的毒力产生了微妙的共鸣。
“是慕容姐姐?”她转头望去,只见丹鼎山方向升起一道金色的光柱,光柱中悬浮着一尊三足两耳的巨鼎,鼎身铭刻着日月星辰,正是慕容雪的混沌丹鼎。
此刻的慕容雪,正站在丹鼎山的悬崖边,望着毒沼方向冲天而起的墨色毒云,秀眉微蹙。她能感受到姜雨彤的毒力正在发生某种蜕变,但那股力量太过霸道,若是失控,恐怕会波及整个西荒。
“混沌丹鼎,镇!”慕容雪素手轻扬,混沌丹鼎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嗡鸣,随即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毒沼飞去。鼎内的太阴真火熊熊燃烧,却没有半分焚毁之意,反而散发出柔和的金光,如春雨般洒向毒沼。
当金色的丹火与墨色的毒云在毒沼中央相遇时,天地仿佛都静止了。
没有人想到,至烈的毒与至纯的丹,竟会产生如此和谐的共鸣。金色的丹火没有焚毁毒云,反而像催化剂般,让毒云中的混沌毒力加速分解;墨色的毒云也没有污染丹火,反而从中汲取了一丝生机,变得更加凝练。
姜雨彤能清晰地感受到,慕容雪的丹道之力中正蕴含着一种“转化”的韵律——那是将毒物炼化为灵药的至高境界。而她的毒道之力中,也藏着一种“孕育”的道痕——那是让剧毒之物焕发新生的奥秘。
“原来如此……”姜雨彤恍然大悟。毒与药,本就同源。熵的混沌毒力之所以难以清除,是因为它只破坏不创造,而若能以丹道的“生”与毒道的“育”相结合,或许能将这片死地,彻底改造。
“慕容姐姐,借你的丹鼎一用!”姜雨彤扬声喊道,周身的墨色毒力骤然收缩,化作一道漆黑的丝线,缠绕向飞来的混沌丹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