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泽答:“回姑母话,昨日家里已依礼发了催妆。只一切顺利,今日午后林府便会送来妆奁。待迎妆并清点妥当后,林府会在傍晚派女眷前来行铺房之礼。”
上官惠双手捧盏,听着话抿了口茶,那边话音落,她也放下茶盏,看向云泽道:“我儿大喜,姑母心里万分欢喜,明日定当早些过去。只是……”说到这,脸上的笑意却是淡去,并还伴随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如此又再一顿,才再接道:
“你大姑父这半年来身上一直不大好,前天我才刚去探望回来,瞧着不见起色,你大姑姑日夜照料,也是心力交瘁,我心里不舍,未敢多言,此番你有此大喜,她若缺席,或又有憾了。”
上官云泽的大姑姑上官敏,年轻时嫁的远地商贾,随夫在外生活,至前几年才举家迁居回京,是以相较一向同城居住的小姑姑上官惠,云泽在与大姑姑相处时,难免少了些自然的亲近。
大姑父的身体自去年年底已现病兆,不想到了今年越发厉害,最严重时甚至下不了地,至今大姑姑已寸步不离侍疾半年。
十几天前云泽也才去往探望,此时听得上官惠这么说,不觉想起当时大姑姑床前搀扶大姑父坐起说话时的场景,内心一时波动,不觉跟着轻叹一声,再开口时,语气也带了几分忧虑: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大姑父原先康健之体,磋磨日久,也是令人观之不忍。就小侄所知,祖母这边的膳食药补每日送往,从未间断,听说连太医院的医师都请去看过,却不知到底何疾,竟这般难缠。”
上官惠摇摇头道:“你大姑父是要强之人,年轻时那般卖力打拼,这次就是多年旧疾沉积,一朝复发,也是底子尚可,方才扛着,往后怕得彻底静养,就是辛苦了你大姑姑,夫妻恩爱相携这么多年,你大姑姑的性子也是重情念旧,此番你大姑父病倒,她也不肯假以他手,亲力亲为,我知其难受,看着劝也不是,说也不是。”
云泽听罢,也是感慨,道:
“大姑姑与大姑父鹣鲽情深,必得亲力亲为方才安心,如此一来,祭祖之礼,大姑姑想必也来不了,小侄有一想法,需请小姑姑一同参详。”
上官惠让只说无妨。
云泽略作停顿,稳稳说道:
“祭祖告庙,必得按时进行,大姑姑虽不能亲至,但小侄却想,祭礼之后,请小姑姑与小侄同走一趟大姑姑家里。一则,亲向大姑姑禀知祭祖盛况,全其心意,不使其因缺席而抱憾;二则,是小侄作为晚辈,前往探望长辈。届时小侄还会将祭祖用上的福肉、吉果带上一份,请大姑父、大姑姑共同沾一沾喜事福气,冲刷病晦,或助大姑父早日康复。”
上官惠才刚听到一半时,其实就已猜到全部,然心底还是为之感到震动,不觉眸光闪闪,当即点头应承。
云泽却仍恭敬接道:“祭祖事杂,明日少不得也要劳动小姑姑您前后照应,如此祭礼之后还要为小侄引路,实是辛苦您了。”
上官惠至此已难掩动容,下意识抬手挥了挥,道:
“难为你想得如此周全,不枉家里自幼教导,如此安排确是妥帖,既全了礼数,又暖了人心,你大姑姑必当欣慰非常,就这么定了,明日祭礼一毕,你便与我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