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二十五岁(2 / 2)

她总是用她的诚实,伤我很深。

就像我的姥姥,伤害她时一样。

只是从那之后,妈妈再也没有吐槽过姥姥的偏心。

因为她忽然意识到,姥姥做的,已比她强上太多。

若换做是她自己,再有一个像自己这般任性的姑娘的话,她或许早就与“自己”断绝了“母女关系”!

妈妈终于理解了姥姥。

可惜,是在姥姥已经去世之后。

其实也不算“可惜”。

至少这迟到的“理解”,让活人得到了解脱。

那一刻,我也忽然理解了妈妈。

因为面对姥姥时,她并没得选择。

会有什么样的父母,是任谁也无法选择的事情。

一旦确定,无法更改。

所以,妈妈才只能心存怨念。

不像姥姥,尚可以择其所好。

而我心中对妈妈的“怨言”,与妈妈对姥姥的“埋怨”,又是何其的相似?

虽然我依旧无法理解的是,明明同样当过“子女”的妈妈,却总是无法站在我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呢?

但即便如此,我也没有精力再去“责怪”她什么。

只因我已确切地感觉到,那些我生而有之的“东西”,正在以一个不可逆的方向,迅速地离我而去。

已逝的奶奶,将逝的爷爷,病重的姥姥……

我的妈妈,很快便会成为我的“唯一”。

珍惜还来不及,我又怎会“责备”?

我的二十五岁,迷茫而深刻。

那也是我第一次去认真审视,自己所从事的工作。

“忠孝不能两全”的意义,究竟何在?

我真有这么伟大吗?

或者说,我正在“报效”的,真的是自己的“国家”吗?

并不是。

真相,只是以牺牲对家人的陪伴为代价,谋求那些所谓“领导”的满意,以便换取一些,可以“提拔”的机会。

其实,还不止如此。

你还要能给“领导”们提供“价值”。

要么,是他履历表里的辉煌数据。

要么,就是他某个新家装修工地上的,一袋“水泥”。

在我接触过的,几乎所有“领导”的心中,似乎从来就没有在乎过,“我”的“价值”,能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

他们只在意,“我”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而我不怪他们。

人都是自私的。

哪怕是父母与子女这种“至亲”之间的爱憎亲疏,不也大多都建立在,对方能为自己做些什么的基础上吗?

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过如此!

只是,我很讨厌这种怀有深刻“目的”的付出。

确切地说,是这种所谓的“提拔”,以及未来的“成就”等等,与我错过的那些能与家人们一起的时光比起来,无足轻重!

后来的姥姥,便彻底地住在了医院里。

大舅有很多很多的钱,却并没能成功延续姥姥的生命。

他能做的,只是在姥姥的弥留时日里,用那种价格高昂的“止疼药”,减缓姥姥的痛苦而已。

其实与爷爷奶奶比起来,我与姥姥的感情,便不会显得有多深。

毕竟爱屋及乌。

姥姥不喜欢妈妈,自然也不会多喜欢我。

最主要的,还是我童年,与姥姥“缘浅”。

所以如果有的选,孩子也不会只爱自己的“亲人”。

可爷爷也好,姥姥也罢,与他们极速消逝的生命,拼了命“赛跑”的,是我加速推进的“结婚”事宜。

不止是我。

那个与我相差半年的,小姨家的姐姐,更是比我还快地嫁做人妇。

她嫁的,是一个比她大了整整八岁的男人。

其实,我很理解她如此“恨嫁”的原因。我俩共同的“姥姥”,是把她从小带到大的老人。

她与姥姥之间的感情,很像我与爷爷。

我们都在用自以为正确的方式,尽着微不足道的“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