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怀孕了?”周闻眯眼想,之前好像他每次都戴套了。
“不是。”岑妩笑意更深。
“那是什么?”周闻问。
“你养母来港城了。这几天住在澜宜。她很想见你。”岑妩鼓起勇气诉说。
“……”
周闻语塞,长眉交叠,顿时什么风花雪月的心情都没有了。
适才周听宜卖关子说的五嫂为五哥准备的厚礼,应该就是这个了。
为何没有人事先通知他。
司婕有失心疯,而且已经疯很多年了,当初收养周闻的那个家庭闹得债台高筑,家破人散,就是因为司婕出轨,还在上班的单位里亏空公款。
“为什么没有人在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养母来港的事?施宇珩接她来破坏我们的?司淮呢?让他滚出来,跟我好好交代。”周闻很是生气,他很自然就联想到了司婕此时为何会出现在港城。
两人本来走到了衣帽间。
他腰间缠着的浴巾眼看就要掉落到柔软的长毛地毯上。
岑妩从男人怀里挣脱开去,帮他找来一件深蓝真丝睡袍,披到他身上,解开他缠在下腰的浴巾,然后温柔贤惠的为他扎好睡带系袍。
“她现在上年纪了,睡得很早。我让她睡在正对浅湾海景的那个客卧,现在我们一起去看看她。”
岑妩拉起周闻的手。
周闻不情不愿的被岑妩拽着去客卧,瞧见司婕在床头一盏温馨夜灯的陪伴下,睡得安稳香甜。
她的头发已经变得灰白稀疏,面容已经失去胶原蛋白,属实是一个中年妇女了。
这么多年过去,周闻其实一直在照顾她,不管他有没有钱,有没有地位,他都一直给她住的疗养院寄钱跟送东西。
即使他们之间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后来的他从来没跟人提过他的养母。一个女疯子,谁会在乎。
除了想把他往死里整的仇家,比如施宇珩,会想方设法的把这个女疯子找出来,来败坏周闻的幸福。
周闻睁大眼睛,确认是司婕,她没发疯,在安安静静的睡觉,他看向岑妩,压低声音问:“你不怕她?她疯起来会伤人。”
“蒋玉明给她找专科医生看了,说情况并不是那么严重,大多数时候她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她这些天跟我讲了很多你小时候的事,让我更了解周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混混?流氓?坏成渣的混蛋?”周闻扬声,他在外人眼中不就是这样。
“不是,是一个值得我越来越喜欢的人。”岑妩仰望着男人的眼睛,打从心里的更加喜欢他到上瘾。
“阿姨前两天跟我到花市为你买了一盆开得极好的君子兰,她说你以前在她家里曾经照料过一株这样的花。本来她以为它不会开花了,要拿去扔掉。但是那时候刚上初中的你很好学的去找了好多园丁花艺资料,费尽心机的帮她照料。结果那盆花后来真的开花了。她到现在都还记得这种小事。”
岑妩将周闻拉回他们睡觉的卧室,继续告诉他:“她还说你初中的时候就长得很高很帅了,有很多女生喜欢你,偷偷往你的课桌里塞数不清的情书,可是你当时的理想全在学习,体育跟各种才艺上。你十三岁就能弹完巴赫的所有钢琴独奏曲,还特别喜欢机械物理跟量子力学,说以后要考好大学,进顶级设计院画图。”
台风过境后的安静夜晚,当岑妩眸光闪烁,红唇潋滟的说起这些他在当初那个收养家庭有过的过去,周闻多年来冰冷坚固的心丧失了最后的最顽强的那一层保护壳。
他以为这世上没有人能进入的冷酷之境,岑妩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就在鼓起勇气努力的去探访。
她不畏惧严寒,不计较辛苦,从来都不言放弃,终于去了周闻心底最负隅顽抗的堡垒之中。
终于让周闻彻底放下戒备,为她敞开心扉。
“其实就算你后来没有继续上学又怎么样呢?你还是实现了自己的理想不是吗?”
把司婕留下,岑妩知道这是对周闻好的决定。
岑妩要周闻跟那段被不幸的收养家庭毁了年少青春的过去和解。
“不管好的坏的,我们都经历完了,以后什么都难不倒我们。”
周闻牵住岑妩的手,喃声宣告,“岑妩,下次再这样先斩后奏的做决定,并且让我身边的人都瞒着我,我会让你一周都下不了床。”
他在训她,可是嗓音却含了十二万分的宠溺浓情。
他懂得岑妩为何要帮他欢迎他的养母住进澜宜。
岑妩一直在心疼没有遇上她之前的周闻。
要是他们早点认识就好了。
有岑妩早点帮周闻疗伤,周闻那会儿就不会那么疼了。
“我不嫌弃的,真的,就算你当过混混,我也还是要给你生孩子。”岑妩望着周闻的眼睛,一脸纯真的告诉他。
周闻觉得这样的岑妩好娇,好撩,好甜。
真穿这件丑到爆炸的白雪公主睡裙,都能美得把周闻的命都夺走,周太太就是这么顶。
是夜,岑妩调暗主卧的灯光,让周闻先睡,她去帮忙把他从纽约带回来的行李整理好。
枕着楼下的浅湾海潮声,周闻睡得很安稳。
是一种感到家人终于都陪在他身边,他再也不用颠沛流离的安稳。
年少时经历的暴戾恣睢不再像挥之不去的苦痛梦魇一样缠住他。
因为他一闭上眼睛,记忆深处出现的是岑妩捧着英文课本,在春天盛开的小梨树下读书的明媚场面。
他为那样的美好记忆勾着唇笑了。
周闻就是从那一天决定,一定要成为岑妩的男人的。
*
今日是个下雨的天气,周听宜跟岑妩坐车去中西区逛高定婚纱店,周听宜问起岑妩昨晚他们一帮人走了之后,五嫂跟五哥后来是怎么相处的。
岑妩笑说:“你五哥坐了长途航班回来,很累了,洗完澡很快就早早睡下了。”
“不会吧?他没发现家里多了一个疯婆子,不,是那个司阿姨。”周听宜不信,周听宜觉得周闻肯定会为了这个被她四哥专门找出来捣乱的疯阿姨大动肝火的。
“发现了,他洗完澡后,我专门领他去司阿姨的房间瞧了。”岑妩的反应却很淡然,彰显出昨晚周闻根本没有发脾气。
“那他什么反应?”周听宜好奇。
“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说以后不要再瞒着他,有这样类似的事情要好好跟他商量。”
“真的?我五哥是那么好打发的人?”
“对。”
“他难道没问你那张自拍照的后续?”
“我说了是我们打牌输了,我不得不发的。”
周听宜告诉岑妩,“五嫂,你看没看今天的报纸头条跟网络热搜啊?全是写你跟五哥要大婚的事。五哥对记者说你们的婚礼暂定耶诞节前后呢。”
岑妩是今早打开手机,才看到铺天盖地的新闻,都在大肆报道她跟周家继承人的婚礼。
“你对婚礼有什么要求,赶紧告诉我,我好帮你去告诉五哥。”
“我没有什么要求,只要新郎是周闻就行。”终于顺利做上周家五少奶奶的岑妩要求很低。
“五嫂,你看这件婚纱怎么样?我觉得在港城做婚纱就行了,我妈咪爹地他们却说要去欧洲定制。现在时间会不会太赶了?要是赶不上婚礼怎么办?我觉得这件的款就很适合五嫂,去试试。”周听宜拉着一件鱼尾婚纱要岑妩去试试。
岑妩拗不过小姑娘的热情,去试衣间浅浅的试了一下。
洁白的鱼尾抹胸婚纱勾勒出她胸大腰细的媚惑身体曲线。
她试的是标准尺码,后腰与臀部的剪裁正好契合岑妩纤秾合度的身材。
“五嫂,你穿婚纱的样子太美了,像仙女下凡!”
她们今日出来,只是乘兴逛逛,没想到岑妩随便试一条婚纱就很契合。
周听宜激动的拿手机拍下清冷美人穿雪白嫁衣的模样,发到周闻手机里。
*
周闻这时候正在中环的公司里开部门会。
他离开了差不多一个礼拜,公司一堆重要的紧急杂事等着他亲自处理。
周听宜这个小调皮又给他发信息,周闻以为不是什么要紧的讯息,等到散会后回到办公室去查看,才发现是岑妩跟周听宜去逛街时,岑妩在婚纱店里拍下的婚纱照。
大婚时的婚纱其实周闻早就在去年已经让人在国外为国外定制了,还定制了好几个款式,旨在让周太太风光出嫁。
每条都是被工匠精心剪裁跟用珍贵珠宝点缀出的仙品,价值连城,现在还没运到港城来。
周听宜这个小丫头就很着急,要催自己的五嫂为五哥去本地的婚纱店试婚纱了。
这个小狗腿子知道周闻很着急正式求娶他的心头白月光,这几天各种给周闻拉好感。
【五哥,你看为你穿婚纱的五嫂美不美?】
【五哥,快点跟五嫂商量什么时候是大婚的具体日子吧。】
【我们这些等着喝喜酒的,真的等得好着急呀。】
周闻不理会小丫头发来的这些信息,倒是很珍惜的把岑妩穿鱼尾婚纱的照片存到手机里。
正在仔细的欣赏,司淮端着一杯刚煮好的巴拿马咖啡进来,在办公桌边为周闻放下之后,司淮慎重的禀告:“闻少,施宇珩主动自首了。”
周闻扬眉,深怕其中有诈,不愿意相信施宇珩会就这么放弃挣扎的认败。
他身上充斥的戾气比周闻更重。
周闻流落在内地县城街头的那些年,虽然施宇珩在英国被专人照顾,但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脱离周家在外自生自灭。
然后,他们一起回到港城争得不相上下。
施宇珩甚至还想从周闻手里争走岑妩。
“消息属实?”周闻落重语调跟司淮确认。
“对。”司淮点头,“内部消息,最晚明天相关部门会通过官方渠道正式播报他落网的新闻。”
周闻不解,问了一句,“他为什么要做自首的这个决定?”
周闻以为施宇珩起码会奋起挣扎,直到跟他闹个鱼死网破的结局。
他们是周家的四孙跟五孙,天生注定了要为了权势杀个你死我活。
司淮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周闻:“在你去纽约那几天,其实施宇珩见过周太太,魔蝎登陆港岛的那晚,狂风大起之时,周太太说要下楼扔垃圾,且不让外人跟她下楼。
蒋总悟出她肯定是要去见施宇珩,于是不动声色的跟着她下楼,蒋总在那个晚上见到周太太冰雪聪明,四两拨千斤,跟施宇珩只见了十分钟,就用最小的举措让施宇珩承认了他的失败。”
“何种最小的举措?”周闻深度好奇。
“她送了施宇珩这些天在岑家茶铺卖成爆款的灯笼茶叶包。”司淮回答。
“灯笼茶叶包?是什么样的东西可以那样神奇。下班我想去看看。”
“恐怕等你去已经没货了,是一款中秋应景小礼物,最近卖得特别好,在港岛风靡一时,普瑞财阀集团里很多人想买,都买不到。”司淮赞叹的回应,“不得不说,周太太真的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温婉清艳到可以收买任何人的人心。”
这话说到了周闻的心坎。
周太太的确是个能化腐朽为神奇的小仙女。
但是为什么小仙女舍得送施宇珩那样的大坏蛋东西,却没送她老公东西。
周闻都回港好几天了,岑妩这个准新娘都跟周闻做了什么表示了。
他买的镶钻泳衣没为他穿,她打牌输了的情趣裙也还欠着。
周闻决定,下班后一定要去湖西堂找岑妩,问她要中秋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