邛四楼点了点头,语气一定,“没错!”
“现在,只有这位能有让蜀地起死回生的本事!”
“在朝廷的角度来看,此人桀骜难训,但不得不承认,此人文治武功,在蜀地威望甚重,其早期更是在局势倾覆的艰难情况下,带病兵马南征北战,逐渐重创十万大山,有丰富的领兵经验,整个蜀地的兵马,都服此人,想来国师也深有体会。”
“将蜀地交于这位陈将军,以这位的本事,必能缓解危局。”
这位武庙庙祝给与了陈渊高度认可,甚至用了“必能”这样的词语。
赫连山听得眼神变换不定,有恼怒,有犹豫,有惊疑,最后深吸一口气,才平复下心中的情绪,沉声问道,
“邛大人何故如此相信此人?”
“大人要知道,此人可是有‘劣迹’在身,若是让朝廷交权与他.”
赫连山说到这停了下来,声音带着一丝顾忌,到了这里,一切都可意会的明了。
说到底,都不是一条心。
“那是因为赫连国师一开始与其闹得不快,心存忌惮。国师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位陈将军真要如此,阁下有没有想过,就算朝廷想拦也拦不住,何不干脆放权,说不定能做个顺水人情。”
邛四楼语气暗含深意,
“至于老夫前来现身与赫连国师你说这些,无非是庙堂之高,现在只有你我二人说的上话,朝廷反应过来需要时间,恐怕也对蜀地有心无力。事急从权,当前,天上的那个窟窿更重要,一旦蜀地真正大乱起来,那天上的窟窿老夫定然镇守不住,那天上下来的东西,会让现在的局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两者相害取其轻,一切都是为了大局,所以老夫必须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也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人物尽快稳住蜀地的局面!”
“这话,陛下断然不会听,所以老夫只能跟国师说了。”
邛四楼的话外余音,就是赫连山深受陛下信任,这种不中听的话,他说不行,赫连山可以说。
毕竟,眼前的赫连山辅佐三位帝王,忠心自然不用多说,武帝尤其信任这位国师。
赫连山听了沉默不语,经过邛四楼这么一通话下来,他也明白,对方所说的话并没有危言耸听。
如果不尽快做出决定,等北凉王打进关内的消息彻底传开,在蜀地发酵,谁也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紧迫。
只是他有些不甘和忌惮,自己身负圣命,镇守蜀地,难道就这样灰头土脸地把退场,世人如何看他,陛下如何看他?难道真没了其他办法来周旋。
只是他脑海里盘旋了一个个念头,最后的结果都是否定。
邛四楼看着赫连山脸上的踟蹰不定,没有再开口,静静等着这位国师做决定。
他从天窟窿那边抽身而来,并不是来相劝,而是对当前局势做出最冷静的判断,将利害言明清楚,他与陈渊并无太多交情,但现在,说出这些话,也是他从客观的角度出发。
现在的蜀地,只有陈渊来接管,才能镇的住!
接下来,大殿陷入了沉默。
邛四楼背手而立,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赫连山则是来回走动,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回响。
大约一盏茶后,脚步声消失,赫连山脚步停下,站定,侧身过来,眼睛一定,里面的所有情绪都消失不见。
他终于下了决定,语气变得低了不少,
“老夫会向陛下奏明利害,将剑南道抚司全权交于陈渊,独揽一道,镇守西南!”
“事急从权,只能如此了!”
“只是,老夫仍有一丝顾忌,邛大人既与陈渊有几分善缘,就请邛大人亲自前去,将这个消息带过去。”
“他不见我,邛大人应该会见的。”
赫连山语气低沉。
却见邛四楼摇了摇头,
“先不说下界通道那边离不开人,老夫也是冒了风险,风风火火赶过来,与国师你商量定计,需要马上离开。”
“而且这事也不能老夫出面,此人需要陛下亲自派人来传达旨,既合天理,也能给这位陈将军面子,老夫说句不合时宜的话,这位吃软不吃硬,对身边人尤其看重,陛下下圣旨时,可尽量给这位将军身边人下点功夫。”
这位武庙庙祝说的很隐晦,简而言之,就是让陛下下圣旨,多给一点好处,什么尊号,官级都给这位陈将军和身边人提一提,给足够的诚意,这样既合乎法理,代表人家是朝臣,也能让人家心里感受到诚意,缓和两边紧张的关系。
“也只能如此了!”
赫连山眼皮动了动,最后长吸了口气,说道。
到这里,两位大乾重臣在这件事上达成了一致。
邛四楼见赫连山神情不好,知晓对方在做这个决定也挣扎了许久,舍弃了不少东西,叹息一声,
“国师高凤,为天下计,放下恩怨与个人名节,老夫自愧不如。”
说着,抬了抬手,拱手,
“我不能离开通道太久,得离开了。”
赫连山抬了抬眼皮,还了一礼,“邛大人直言相告,也是为江山社稷,本国师这都明白,就不送了。”
“告辞!”邛四楼朝其点了点头,说完,其身影就在大殿中消失。
而见对方消失,赫连山则回到主位边,缓缓坐下,面上流露出一抹深深的疲惫,身子靠在椅背,
“雷山,进来!”
他呼唤了雷公。
很快,大殿里一声噼啪声响,一道银色电光窜了进来,现出一尊雷公异人。
“大人!”
“替本国师传信于陛下!”
赫连山说这句话时,像是更苍老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