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冥冥中好似天注定。
十三岁那年暑假,顾兰溪背着书包,扛着蛇皮袋装着的全部家当,怀着满心忐忑和一往无前的勇气独自北上,甚至还因年纪太小没有身份证逃了票。
要不是半夜没收住手,把扒手打到吐血,不得不让王东辰来车站派出所捞她,她怕是神不知鬼不觉就到BJ了。
十年后的初秋,她再次扛着个大大的蛇皮袋,打算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独自南下回广州。
虽然车次已经不一样了,但都是绿皮车。
说起来,她这辈子,目前也只坐过这两次绿皮车。
当年那个装着所有存款,贴身绑在身上的布口袋早就不知去哪了。
这次她花15.9元,从夜市买了个米白色的帆布腰包,里面除了几百块现金和证件,只有一个999块钱买来的过季款红米手机。
十年过去,她已经长大了。
但出发时所需要的勇气,比起十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时候,她只是个长得好看的穷孩子,一般的人贩子,少于五六个合围,根本放不倒她,只要不去国外,根本不存在什么危险。
而她现在粉丝几千万,全国上下,认识她的人具体有多少,她更是自己都不知道。
若是在火车上被人认出来,造成拥堵踩踏,将是难以想象的灾难。
虽然没人组织的话,正常人也不至于那么疯魔,可万一呢?谁也说不准。
这就到了考验演技的时候了。
刷身份证,过安检,找到位置,排队,等车,检票,上车,找座位,放行李……
这套流程对她来讲十分陌生。
好在她有提前半小时过来,跟着人流往前,一切顺利。
就是有点意外情况——拎着行李准备放架子上的时候,对面那个一米九几的黑皮体育生热心的站了起来,拎起她的蛇皮袋,轻轻的放了上去,然后憨厚的对着她笑了笑。
从小到大,顾兰溪不知因外貌受到多少优待,她早就习惯了,所以坐下以后,只礼貌的说了句“谢谢”,就不再搭话。
她长得好,又气质出众,哪怕换了土到掉渣的衣服,又戴着口罩,还没有化妆,也是混在人堆里,就能被人第一眼看到的存在。
尤其她那双亮晶晶的漂亮大眼睛,绝对是旁人扫一眼,就忍不住盯着看的那种。
从她进入车厢,哪怕大伙儿都在忙着,但凡看到她的人,不论男女老少,都会把注意力分一部分给她。
但她表现得毫无异样。
疲惫的拖着行李上了车,坐下的时候毫无仪态,和那个总是挺腰直背,优雅大方的大明星,完全判若两人。
普通人之间来往,很少有人会先看对方穿什么用什么,最先注意到的,都是这个人本身。
不像那个浮华的圈子,走出去,别说衣服裤子鞋子这些,哪怕袜子戒指这种小物件,都会被人扒一遍。
对他们来讲,衣物不仅仅只为了御寒,还具有划分阶级属性的作用。
比如顶流,谁若是出席活动,穿一件过季的衣服,差不多人也会跟着过季。
普通人的世界,和明星,完全不同。
但和资本大佬,又更不同了。
比如顾兰溪,哪怕只穿一件普通的素白T恤出门,别人也不会说她过气,只会说,老板好朴素,好环保,好不做作,好亲民……
这些在脑子里转了两圈,顾兰溪就多了一丝明悟。
当一个人身上的附加价值超过人的皮相本身,也能突破服饰固化的阶级的时候,所有的规则,就都是放屁了。
当一个人足够强大,所需要应对的,只有来自同级别敌人的宣战,除此以外,整个世界都会吻上来。
顾兰溪细细品味着自己所经历过的种种,一时有点失神。
手机震动一下,微信收到消息。
打开一看,是陆南亭算着时间,卡点问她上车了没?
顾兰溪垂眸看了半晌,突然拿起手机,压着嗓子回了条语音:“已经上车了,老公不要担心,到了跟你讲。”
周围隐隐约约打量她的眼神,瞬间收了回去。
顾兰溪认真的观察着这一切,暗暗琢磨表演的细节,感觉这漫长的旅途还未开始,她就收获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