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镇的晨雾尚未散尽,黑色灰烬在石板路上凝结成薄薄一层,踩上去如同碾碎的炭块。陈锋蹲下身,指尖抚过那枚沾着灰的银色肩章,周正最后的怒吼仿佛还在耳畔震荡。幸存的队员们正用净化能量处理伤员,赵刚左臂的黑色纹路虽被压制,却像活物般在皮肤下游走,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神经末梢的剧痛。
“陈队,西边那排木屋有动静。”负责警戒的强化系队员低声喊道,合金匕首在掌心转了个圈,“刚才好像看到窗户后面有影子。”
陈锋站起身,精神力如水流般漫过整片废墟。青溪镇的能量场还残留着共生体崩溃后的紊乱,紫色光晕与黑色雾霭在房屋间隙交织,像未散尽的亡魂。但在那些紊乱的能量流中,确实有几缕微弱的生命波动,藏在镇西头的木屋群里——那是变异居民中未被彻底同化的幸存者。
“赵刚,带两个人守住镇口。”陈锋将肩章揣进作战服内袋,金色精神力在眼底流转,“净化系跟我来,注意保持能量护罩,别碰任何残留的黑色粘液。”
五人小队踏着碎木片前行,每一步都惊动了灰烬下的虫群。那些未孵化的共生体幼体在高温中失去活性,却依旧保持着蠕动的姿态,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镇西的木屋群是青溪镇最老旧的区域,木质结构在十年前的山洪中被浸泡过,此刻墙皮剥落处露出深褐色的水痕,与黑色粘液交织成诡异的图案。
“第三间屋子,生命波动在这里。”陈锋停在一栋挂着褪色灯笼的木屋前,门楣上“福”字的金边早已磨秃,只剩下模糊的红底。他抬手按在木门上,精神力穿透朽坏的木板,看到屋内蜷缩着三个身影——两个老人,一个抱着膝盖的孩童。
“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异能者联盟的人。”陈锋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带着精神力的安抚波动,“顾长风已经被解决,共生体母株也毁了,你们安全了。”
屋内死寂一片,连呼吸声都消失了。陈锋皱眉,精神力再次探入,却发现那三道生命波动突然变得极不稳定,像风中摇曳的烛火。紧接着,木板发出“吱呀”的呻吟,门闩从里面被缓缓拉开,露出一道半尺宽的缝隙。
缝隙后是双浑浊的眼睛,属于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妇人。她的头发像枯草般纠结,嘴角挂着黑色结痂,看到陈锋胸前的联盟徽章时,瞳孔骤然收缩,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别……别进来……”
“老人家,我们没有恶意。”陈锋放缓语速,指尖凝聚起微弱的金色光晕,“只是想了解一下,顾长风这些年在青溪镇做了什么。”
老妇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浑身发抖,扶着门框的手指关节泛白。她身后的阴影里,一个穿蓝布褂子的老头慢慢站起,手里攥着根磨得发亮的拐杖,拐杖顶端镶嵌的铜环在昏暗里闪着冷光:“你们是来抓人的?还是来毁镇子的?”
“都不是。”陈锋侧身让净化系队员露出半边身子,淡金色能量在掌心流转,“我们是来清除共生体的,现在母株已经被摧毁,但还有很多隐患需要处理。你们知道那些紫色的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吗?”
老头的目光在净化能量上停留片刻,喉结滚动了两下:“紫纹草?十年前就有了……顾医生说那是能治百病的神草,埋在院子里能保平安。”
“顾医生?”陈锋捕捉到关键信息,“你说的是顾长风?他在这里是以医生的身份生活的?”
“不是医生是什么?”老妇人突然尖声打断,浑浊的眼睛里迸出异样的光,“当年山洪把镇子冲垮,是顾医生带着药箱来的!他救活了好多快死的人,还教会我们种紫纹草……你们凭什么说他是坏人?”
木屋深处传来孩童的啜泣声,那孩子缩在墙角,怀里抱着个破旧的布偶,布偶的脸被黑色粘液染成了紫黑色。陈锋的精神力扫过孩子的身体,发现他体内有微弱的共生体能量,但尚未形成侵蚀——这孩子是被刻意留下的“活种”。
“顾长风用紫纹草控制了你们。”陈锋的声音沉了下去,精神力化作细针,轻轻刺向老妇人的意识屏障,“那些草会吸食人的生命能量,你们看到的‘治病’,其实是他在筛选适合共生的载体。”
老妇人突然尖叫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木桌。桌上的陶碗摔在地上,碎片里滚出几颗黑色的种子,外壳裂开处露出蠕动的白色幼虫。“胡说!”她抓起墙角的柴刀,刀面锈迹斑斑却依旧锋利,“顾医生是活菩萨!是你们这些外人来捣乱!”
老头突然按住她的肩膀,拐杖重重顿在地上:“秀兰,别冲动。”他转向陈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你们要找的,是不是镇东头那口古井?”
陈锋心头一震。顾长风的记忆碎片里确实有口古井,那是共生体最初扎根的地方,母株的主根就盘绕在井底。但刚才清理镇中心时,并未发现古井的痕迹,显然是被刻意掩盖了。
“你知道古井的位置?”
老头沉默着掀开墙角的地窖门,潮湿的气息混杂着腐味扑面而来。“顾医生每个月都要去井底‘献祭’,”他的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说是给山神送供品,其实……其实是把那些不听话的人扔下去。”
地窖里传来木板翻动的声响,陈锋示意队员点亮战术手电。光柱穿透黑暗,照亮了地窖深处的通道——那是条被挖空的土道,墙壁上布满抓挠的指痕,泥土里混着暗红色的结痂。
“stonth,我家老头子就是因为偷偷挖紫纹草,被顾医生带走了。”老妇人的声音突然软了下去,柴刀“当啷”落地,“我跟着脚印追到这里,看到他被藤蔓拖进井底……那些草像蛇一样缠在他脖子上,他还在喊我的名字……”
孩童的哭声突然变大,布偶从怀里滑落,露出背后绣着的名字:狗剩。陈锋的精神力扫过布偶,竟在里面感知到微弱的精神烙印——那是周正的能量波动,这孩子是周正提前藏起来的?
“这孩子是谁的?”
老头叹了口气:“是村西头王木匠的孙子,王木匠一家上礼拜被顾医生‘请’去照料母株,就没回来过。这娃当时在柴房躲猫猫,被我们偷偷藏在地窖里。”他顿了顿,拐杖指向土道深处,“沿着这条路走到底,推开石板就能看到古井。但你们要小心,井底的水……早就不是水了。”
陈锋让两名净化系队员留下保护老人和孩子,自己带着另外两人钻进地窖通道。土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墙壁上的指痕越来越密集,到后来甚至能看到嵌在泥土里的指甲。走了约莫百十米,前方出现微光,伴随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味。
“就是这里。”陈锋拨开挡路的蛛网,眼前豁然开朗——那是个直径十米的圆形空间,地面铺着青石板,石板中央有个半米见方的洞口,黑黢黢的望不见底。洞口周围刻着诡异的符文,紫黑色的汁液顺着符文凹槽流淌,在地面汇聚成五角星的形状。
“能量场在这里变得极其活跃。”队员的能量探测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屏幕上的波纹图扭曲成锯齿状,“
陈锋趴在石板边缘,精神力顺着洞口下沉。古井深约五十米,井壁上爬满了粗壮的黑色藤蔓,藤蔓间悬挂着无数透明的囊泡,每个囊泡里都裹着一具蜷缩的躯体——正是那些被“献祭”的居民。他们的身体尚未完全异化,面容清晰可辨,仿佛沉在琥珀里的标本。
而在井底,原本应该是井水的地方,此刻翻滚着粘稠的紫色液体。液体表面漂浮着无数紫纹草的种子,每颗种子都在微微搏动,像是跳动的心脏。当陈锋的精神力触及液面时,整个井体突然剧烈震颤,囊泡里的躯体竟同时睁开眼睛,黑洞洞的瞳孔齐刷刷望向井口。
“不好!它们能感知到精神力!”队员急声喊道,手中的净化能量已经蓄势待发,“这些囊泡在吸收能量,快退开!”
陈锋猛地撤回精神力,却发现那些紫色液体顺着井壁向上蔓延,藤蔓发出“咯吱”的声响,开始朝着洞口攀爬。他甩出三道金色精神刃,斩断最前端的藤蔓,刃口接触到紫色液体的瞬间,竟冒出白烟,像是被强酸腐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