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一道灵光闪过脑海,队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用力攥住了别在自己身上的通讯器。
咔。
与此同时,一只苍老的手附在了肖宇巍别在胸前的通讯器上,恰到时机地将其打落在了地上。
“老人家,小心!”
可肖宇巍却是并没在意,而是立刻扶住了刚刚因站立不稳而倒在他身上的老人。
听着老人杂乱的呼吸声,他一时慌了神,可当他刚刚生出将对方送到特种小队的临时医疗点的想法时,老人却是突然仰起头来,朝他露出了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
“你……”
看到这一幕,肖宇巍当即明白自己是被愚弄了,火气瞬间上涌,可当他看到老人又将头低下,整个一副愧疚的模样,那份还未完全演化成愤怒的火焰便瞬间熄灭了。
“这是最后一次了,老人家。”
无法,他只得压下自己的声线,语气严肃地告诫对方:“请您为了自己,为了他人的安全考虑,现在,请您回家吧。”
“哎呀,小伙子,我保证,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话音刚落,老人便连连应了下来,对方再度抬头,脸上带着讨好性的笑容,就像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似的。
“……”肖宇巍显然是不信的。
可时间耽搁的有些久了,他也不愿再和老人掰扯那不知是真是假的态度,便在拾起掉在地上的通讯器后,转身便要离开。
“小伙子,等一下。”可只是走了一步,老人却突然叫住了他。
“怎么了?”一听这话,肖宇巍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脑袋也依言转了回去。
他怕老人真有什么闪失,一旦出现问题,他就立刻带着老人去治疗。
啪沙。
可他等来的,却是一张明黄色的符纸。
“送给你。”
那老人用符纸的一头戳了戳他戴着头盔的脑袋,呵呵笑道:“这是我自己写的,就送给你留个纪念吧。”
说罢,对方松开手,也没再管那张符纸有没有被他接住,便背起手,颤颤巍巍地走进了老居民区内。
老人的“赠礼”来的太过突然,肖宇巍的大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老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的眼中,他才后知后觉地低头,展开了那张被人随意折起来的符纸。
纸上是用墨水涂抹而成的各种奇怪符号,看起来像是某种道符,可肖岚不懂道家的东西,他看不懂。
但总归是民众交给他的,他得珍惜。
等会儿把这张纸交给队长吧。
心里想着,肖宇巍将其小心收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开。
可当他刚刚踏出两步,他突然停住了。
因为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两道身影。
那是昨日被队长派来,站岗放哨的两位军人,他的队友。
对了,对了。
他突然想起来,队长在昨天就已经把整个老居民区封锁了。
如果有人从里面走出来,一定会被拦下的。
那,那个老人家,是怎么出来的?
他猛然回头,看向身后再无人烟的老居民区。
哒。
哒。
哒。
而那个被他护送回来的老人,正在一步一步,慢慢走上通往四楼的阶梯。
他的腰背佝偻的厉害,腿也时不时打着颤,花白的头发在寒风里飘着,就像那行将枯死的荒草。
而在四楼站定后,他伸手,颤巍巍地掏出了深埋在棉服口袋里的钥匙串,在眯眼翻找了一会儿后,将一把老旧的钥匙插进了左侧的房门锁孔里。
咔嚓。
门开了。
可那把钥匙的形状,本应插不进锁孔里的。
但老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只是随手拍了拍身上的雪,便推门走了进去,关上房门,脱下外套,走入卧室,就好像一个刚刚遛弯回来,想要休息一下的寻常老人。
“呵呵呵,出去溜达了四圈,他们终于是发现了。”
但话刚一出口,就染上了儿童般恶作剧得逞的欣喜:“你要是再晚一会儿醒啊,就要被那些孩子带走喽。”
而他的交流对象,是一个深陷在床塌里,几乎全身都被黑色绷带包裹的“木乃伊”。
一顶鸭舌帽安安稳稳地戴在那“木乃伊”的头顶,属于眼睛和嘴巴的位置都被刻意留了出来,狰狞的黑色疤痕隐隐露出,从中流出的腐败味道足以让人产生生理上的强烈不适。
可老人却是浑不在意,只是悠哉悠哉地走到那“木乃伊”的近前,拍拍裤子,直接坐在了对方身旁。
迎着“木乃伊”向他投来的,那不含任何情感的冷漠视线,他呵呵一笑,继续不慌不忙地说道:“别这样看我,我也帮你们组织解决了一个麻烦不是吗?”
“你们的‘旱魃’做事实在张扬,又不考虑后果,国家查到它是迟早的事儿。”
说着,老人指了指自己苍老起皱的脸,不紧不慢道:“瞧瞧,我这一搞事,那些孩子就会把这片区域的异状归结到我的头上,等会儿再操作操作,它还是能过自己的生活。”
“所以,侦探小哥,我都把忙帮到这份上了,你就不能答应我们的第二笔交易吗?”
说罢,他将左手附到自己脸上,向下轻轻一抹。
刹那间,油墨的香气在室内流动开来,乌黑的色泽从老人的颅顶流淌而下,迅速覆盖了他的整个面部。
他又向上一抹。
一张与刚才气质截然不同,却同样干瘦苍老的面容便映入了勉强能够移动眼珠的“木乃伊”眼中。
可对方却是并未理会他的请求,只是哑着嗓子,出口即是命令:“李道长,把面具戴在我的脸上。”
李尘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转瞬间,老人的气质因这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温暖的表皮褪去,内里的冷意让人胆寒。
可仅仅只是眨了一下眼睛的功夫,那恐怖的气质便荡然无存,像是在直面一个调皮的孩子般,老道士笑着摇了摇头,满脸都是无可奈何的顺从,随后,他将手探进了自己单薄到塞不进任何东西的衣服里。
“当当。”
在两声代表惊喜的拟声词后,两张纯白的面具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可床上的人仍是不为所动。
“给点反应嘛……”
见状,老人便瞬间丧了气,可怜兮兮地低声嘟囔了起来:“这可是惊喜,毕竟,我连自己的都准备好了。”
说完,他不再耍宝,直接将两张面具扣在了自己和对方的脸上。
但随后,他并没有停下动作,而是自然抬高那为自己戴上面具的左手,轻抚了一下自己花白的头顶。
乌黑的墨从他指尖泄出,在头顶汇成了一顶混黑的草编斗笠,完全遮盖了他与寻常人类不同的发型。
而后,他的右手扯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原本灰黑色的针织毛衣便瞬间被汹涌的墨水吞噬,于他的身上重新织构出了一件宽大的蓑衣,挡住了他的形体。
哒哒哒。
从客厅响起的敲门声紧随而至。
早有预料的二人没有动。
哒哒哒。
敲打的声音再度响起。
只是这一次,是从卧室窗外。
两人同时看了过去。
他们看到了一个全副武装的人类。
一个军人。
对方的身上系着一条从楼上垂下的绳索,见他们看过去,当即微微躬身,向他们表达了自己的敬意与友善。
但李尘丰只是漫不经心地抬了抬头上的斗笠,向对方展露出了自己脸上的白皙面具。
随后,他轻笑一声,朝着床上的侦探倒了下去。
下一瞬间,污浊的黑水从他体内争先恐后地涌出,撕裂他的身体,飞溅向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挡住了窗外之人的视线。
“破门!”就在同一时刻,一声厉喝骤然响起。
未等话音完全落下,位于窗外的军人便用力攥住了自己左胸前的战术口袋,于一声脆响中破窗而入,跳进了室内。
可惜,还是迟了。
整间卧室里只剩下了如墨般漆黑黏腻的水,那原本待在卧室里的二人已经不知所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