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已经用罢,用上了饭后的茶点。
阮江月和霍老爷子在罗汉榻上分坐左右,说着大靖京都风貌,议论着南陈和大靖的人情、民风区别等。
两人一来一去,也是相谈甚欢。
闲谈片刻后,霍老爷子忽地问阮江月:“如今你是公主殿下了,那你和望舟的事情,你们是如何打算的?”
“我们会成婚。”
阮江月平静道:“先前我与卢清公知天下的婚约,我并非自愿,是怕我那半路得来的父亲对霍听潮做什么伤害之事,
我只能答应。
如今我和卢清的婚约之事已经解决,我也对我父亲说了我和霍听潮在一起的决定,他答应了。
最近我就会着手准备。”
老人缓缓点头,似松了口气:“那就好啊……那就好。”
顿了顿,他又低头看着手中茶杯慢慢开口:“望舟这个孩子,自小就没得到多少父母的宠爱。
他娘性子洒脱。
总说孩子自己会长大,孩子有孩子的人生,对望舟的事情她操心的不多,更多心思都放在外面。
望舟的父亲倒是性子与她母亲能互补。
他对妻子温柔,对孩子耐心,对我这个老头子也十分孝顺。
他们这样的一队父亲,养育出的孩子其实应该很不错才是。
可惜……他没有在望舟身边待得太久。
那一年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对我三拜九叩,说要做个不孝的儿子,这辈子我可能都见不到他了。
后来就真的没了人影。
外面的人都知道,他们夫妇是去云游天下了。
但我知道他们不是。
他们去了一个我们想象不到的地方……”
老人幽幽一笑,似无力叹息,又似心酸荒凉:“那一年望舟六岁?还是七岁?日日躲在他父母的房中,等着他父母回来。
我叫他跟我走他不愿意,就缩在床脚等着。
他说爹娘答应过他,中秋节的时候要全家一起做月饼,他哪也不去,就要等着父母回来。
我瞧着孩子那稚嫩的模样,再也忍不住,怨怪他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
阮江月怔怔,脑海中仿佛描绘出那样的场景——熟悉的,父母的房间里,到处都是父母存在过的痕迹和气息。
但他们莫名消失,不会再出现。
稚嫩的孩童缩在床脚抱着自己等待不可能出现的人出现……
她的心里陡然浮起浓浓酸涩,喉头也梗塞的难受,眼眶不受控制有些湿润。
她曾对他诉说童年苦痛,从他身上汲取温暖和安慰。
殊不知他的童年,未见得比她好上多少。
半晌,阮江月涩声道:“那他,多久接受了父母离奇消失,不会再回来?接受之后又如何?”
“他是个聪慧的孩子,自小读书识字习武都比别人快,接受父母消失不再回来,他也没有用上很久。
大致……七日吧。
那段时间他每日都不吃不喝,呆呆地等着,我实在忧虑,就每日去看他,带去饭菜。
第七日的时候,他看到饭菜什么也没说,拿了碗筷用饭喝水。
我瞧着心中松了一口大气,琢磨着等他吃好了怎么与他解释一番。
谁料他吃完后,一本正经地安慰起我来……”
霍老爷子浑浊的眼里泛着湿气,笑容欣慰又心酸:“他说啊,叫我别伤心,他爹娘离开肯定是有必须离开的理由。
他会代替爹娘给我尽孝,一直陪着我。”
可是龙骑军在青阳关外出事,那许诺一直陪老人的孙儿却又没了。
霍老爷子活到如今年月,看过别人生离死别,自己也经历了那么多,到如今再与阮江月说这些,竟也是情绪失控,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