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霍听潮说的很对。
阮江月采纳他的建议,吩咐自己人养精蓄锐,且整理弓弩、羽箭等物——
他们面前有遮蔽。
匈奴人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轻易进攻,但也保不齐那些匈奴人不带脑子强攻,那样的话,弓箭和劲弩都可以退敌。
阮江月靠在一处巨石后面,侧耳倾听了半晌对面的动静,确定对方大约是没有动,她稍稍松了口气。
石壁光滑,只是有些凉。
靠在上头时石头的阴冷好似直接渗透衣服,染在了身上,并且还要渗进皮肤,透进骨头里面去。
阮江月开了片刻就觉得不适,背脊离开了石壁。
“给。”
一块厚毡垫递了过来。
阮江月目光在那毡垫上停留一瞬,又顺着那毡垫、握着毡垫的手、手臂、肩膀,最后落到了霍听潮的脸上。
此时他已经摘了士兵专属的毡帽,连那身厚重的皮甲都拆下来交给别人。
又变回平素青灰棉布衣袍装扮,头发用最简单的发带全数挽起——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做半挽发。
都是全数挽起,要么用发带捆缚,要么用簪子固定。
而他用的发带和簪子,都是阮江月当初送给他的。
经历那么多,波波折折,他倒是都收的好好的。
阮江月没接那毡毯,只盯着霍听潮:“不是让你好好养身子,你跟我来干什么?”
“在营中是养,跟着你出来也是养,都一样。”
霍听潮唇瓣动了下后,才微笑着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你在哪,我就在哪,早已经发过誓了,自是要做到。
只是现在周围士兵多的很,气氛也是紧绷,自不是风花雪月的时候,他也不是那么不要老脸的人。
既阮江月不主动接,霍听潮就主动把毡毯放在阮江月后背,垫着石壁,“你靠着稍微休息一会儿吧。”
赶路一日一夜,又应对一番匈奴人,阮江月自然是累的。
靠山毡毯休养一阵儿才好。
霍听潮屈膝半蹲,侧脸朝着石壁对面,匈奴人方向看,“那边我来盯着。”
却不料话音一落,手臂被人一拉。
他微微踉跄跌过去,后背正靠上先前他垫在石头上的毡毯。
他错愕地看向阮江月。
阮江月面无表情道:“你休息吧,我自己盯。”
话落就维持原先姿势,时刻注意外头情况,并不再看霍听潮一眼。
霍听潮暗暗叹气,也不好再拉扯催促她。
周围风沙呼呼,他一边留意那些匈奴人的动静,一边心里乱如一团麻绳。
她是开始关心他的情况了。
但也仅仅是偶尔关心,若说有更多的,却是没有。
霍听潮想他要是年轻几岁,也能使出些乱七八糟的手段。
比如故意伤害自己,故意扮做伤心至极,故意做点别的……总归是叫她心疼不舍的事情。
舔着脸也能把她赖在自己身边。
他看的出来她还心疼他。
只要有心疼,那些法子就绝对有效。
可他终究不是那样莽撞到不择手段的毛头小子,那些幼稚又故意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他不想用那些绑架阮江月。
他自己却又终究无法真的做到豁达坦然,她抗拒,他就能走的远远的。
胡思乱想着这些,霍听潮暗暗苦笑。
自己这……真是自己为难自己了。
*
后半夜风沙很大,匈奴人没有发起进攻。
想必是先前贸然进石林吃了大亏,后半夜就忌惮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