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池在武霞山山巅。
夜色退散后,朝霞的光华很快照到了这里。
霍听潮看到那沙漠之中,也逐渐亮了起来,忽地,几乎被黄沙完全掩埋的人,竟手脚动起来,挣扎着从沙中爬出。
霍听潮大喜,脱口唤了声“年年”!
陈芷珩没有抬眼,持续敲键盘,“我这里快好了,看来这个小丫头挺有韧性,生命力真的旺盛。”
她虽没有正眼去扫,但是眼角余光却是看到了。
霍峥也朝着那屏幕上瞧去,眼底氤氲着担忧和期待。
他虽说只在屏幕上看过那姑娘,但到底是自己儿子喜欢的女子,现在搞成这样,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真希望陈芷珩快些改好设定,把儿子送过去,免得那姑娘出事。
屏幕里,那人一点一点从沙堆中爬出来,又脱力地扑在沙地之上,久久都没动一下,看来是没有力气了。
霍听潮双眸紧盯住那屏幕。
他隔着镜石,隔着那屏幕,却可以听到沙漠里的风声,以及阮江月微弱的呼吸声。
阮江月趴了一阵子后,似乎稍微缓出了几分力气,一点一点挣扎着往前爬,奈何爬了一点点,就挪不动了。
“不会是……要死在这儿了吧……”
阮江月虚弱无比地吐出一句话来,一双布满红丝的眼睛里面满是不甘,“可我还不想死,我不想死……
老天爷你怎么总是要和我开玩笑,还总是那么残忍?
我想死的时候你不让我死,给我机会。
我不想死的时候,你却又把我推入绝境,让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这么戏耍我,是不是觉得很好玩?”
阮江月一声声虚弱地念叨着,忽地呸一声吐出口中沙子,嘶声咒骂:“贼老天!”
她不知多久没有喝过水。
这一声后,喉咙干痛的咳嗽起来,咳的上气不接下气,趴在那里久久动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咳嗽停歇,阮江月挣扎着,手探向自己的腰腹之间摸了好久好久,终于颤颤巍巍地拿出一样东西——
是当初南陈青阳关内,大年初一那日霍听潮送给阮江月的琉璃木棉花。
日出东方红胜火。
阳光照在那琉璃木棉花上,原该和琉璃内的红色永生木棉颜色交相辉映。
可不知为何,琉璃现在碎了。
那朵原本永生的木棉花没了琉璃内药汁的保护,如今已经枯萎灰黑。
阮江月怔怔地盯着那花看,低声疑惑:“为什么它不是红色的,是我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吗?
为什么不红了?为什么……”
她一声声重复着,张大眼睛看着那朵枯萎的木棉花。
片刻后,她把手指放到了唇边,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咬破,将指尖沁出的血滴到那枯萎的花瓣上。
花瓣被染红了。
阮江月咧嘴笑起来。
可是下一瞬,鲜血渗进枯萎的花瓣,木棉花不再鲜红,重新转为枯败的灰暗。
阮江月的笑容定在脸上。
她不知道为什么,执着与这花瓣的红,又将手指放在唇边,将血珠滴在花瓣之上,让那花瓣染红,变暗,又染红,又变暗。
霍听潮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痛苦的早已浑身血液逆流,他却什么办法都没有。
终于,在又一次将血珠滴在花瓣上的时候,阮江月因为太过乏力,指尖按在花瓣上,将那已经枯萎的花瓣按成了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