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话外都带着“陛下都认，你又何必挑剔”的意味。

都铎面具下的嘴角抽了抽，又是拿陛下压人。敲击着幽冥牛角的手缓了缓：“行吧，既然是陛下喜欢的，那就打包十只。”

“好嘞！”

柜台后的小学徒狗蛋麻利地跳上板凳，小手熟练地开始打包。

都铎抱着胳膊等候，食指摩挲着腰间仪仗队佩刀的刀柄。

忽地，身躯猛地一僵。

熟悉的悸动自神魂深处涌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沉寂已久的某个核心被强行唤醒，发出了清晰的共鸣。

“判官笔，出世了？”

都铎面具下的瞳孔一收缩。

“糟了，陛下把判官司立起来了，这是感应到自己了。”

他抬头，双眸穿透纸扎店的屋顶与幽冥界的阴云，直直刺向判官司的方向。

一股“吾命休矣”的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完了，摸鱼的日子到头了，陛下这是知道了。”

……

殿内阴风打着旋儿，商晚柠端坐在石椅上，指节敲击扶手的节奏越来越慢，也越来越沉。

“还不现身，架子倒比朕还大。”

就在她的耐心即将耗尽，正考虑要不要亲自去“请”时。判官司大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道缝隙。

一道身影逆着门外的光线稳稳走来。

玄色的仪仗统领制服，腰间悬挂着制式长刀。脸上依旧戴着那副遮掩真容的黄金面具，此人正是都铎。

他走到大殿中间，在离商晚柠石座十来步的地方停下，站得笔直。

商晚柠没说话，就那么静静瞅着他，眼神沉得压人，殿里的阴气都快冻住了。

都铎喉结动了动。

过了一会儿，抬手往脸上的黄金面具伸去。“咔哒。”

机括解开，面具被取了下来。

灯笼鬼火的光斜斜照进来，将都铎的脸照得清清楚楚。

棱角分明，左眼角一道旧疤添了几分煞气。最扎眼的是眉心正上方，一枚暗红色的“判”字朱砂印。

这印记笔触陡起陡落，和判官神像眉心的印记分毫不差。连眼角疤痕的位置，都正好落在神像“判”字朱砂痣的下方。

空气一下僵住了。

商晚柠敲扶手的小动作停了。眸光先死死锁在都铎眉心那枚刺眼的“判”字上，又慢慢移到手里的黄金面具。

被愚弄、被欺骗的怒火在胸腔里炸开。烧得女帝头皮发麻，神庭穴酸胀。

“仪仗队统领，心腹中的心腹。自己最信任的近卫首领。”

“原来一直顶着这张脸在眼皮子底下晃悠，在自己急需判官梳理阴司秩序，分担压力的时候。”

“他居然还能心安理得地摸鱼，甚至跑去买烧鸡。”

“好，很好，朕的眼光真是毒啊，竟然挑了个‘好’判官来给自己当仪仗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