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只长狼从下方的迷雾中跳了出来。琼斯吓得跌了一跤,短刀掉落,在空荡荡的山脊中发出清脆的叮当声。那只长狼抬起头颅,嗅探着空气。他的目光已经落在那块岩石之上。琼斯意图屏住呼吸,却发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儿已经招惹了一批饥渴的虫子。
“如果长狼能找到他的话。”那个赏金猎人说。随即,琼斯听见了手枪上膛的声音。赏金猎人慢慢走上山脊,几乎就在琼斯后方。那只长狼猛地蹦上那块岩石,血红色的眼珠凝望着整个山脊。
琼斯迅猛又快速地捡起那把短刀,那只长狼顷刻间便发现了他。他跳下岩石,一声狼嚎足以震撼整个山脊。琼斯把短刀抵在胸前,那只长狼就在他前方两丈的草地上。突然,那只长狼飞奔朝他扑来,琼斯瞬即往后倒,他的脑袋来不及闪开,竟一下撞进了那把尖锐的短刀中。
那只长狼登时毙命,琼斯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他又听到了笨重又急切的脚步声,于是拔腿就跑。山脊上空无一物,他一边在庞大的岩石中躲藏,一边探头观察那些匆匆赶来的赏金猎人。然而,当他们发现那只长狼已经躺在松软的地皮上,没了呼吸时,才颤颤巍巍地跟对讲机说话。
“伍德,他逃走了。”他们看着那只长狼的尸体说,“不过那把短刀还留在这里。”其中一个人拔出了那把沾满了血的短刀。
“地上说不定会有脚印。”伍德·万德的声音模模糊糊,“他把那只长狼杀了,是吧?——很好,很好——看看周围有没有脚印。他刚杀完长狼,地上肯定会有血迹。”
琼斯看着脚下,粘稠的血液已经流到了地皮上,在白雪中清晰可见;他没有出声,立马逃走了。他找到那条潺潺溪流的源头,跟着溪流跑下了山脊,跌跌撞撞了一路。他现在彻底失去了武器,而身后追兵沿着地面的血迹而来,紧追不舍。
咕咚。咚隆。急促的鼓声再次传出,仿佛就在琼斯后方;他一边沿着溪流旁陡峭的山体跑,一边回头观察情况,他几乎手忙脚乱,甚至在山壁上滑行了一段时间,背上全是骇人的划痕。他跌了一跤,往下翻滚,摔到潺潺流水中,溪水洗掉了他身上的血迹,却也让他感到冰寒刺骨。
琼斯一通挣扎,才爬出了那条小溪。他看向高高的山崖——不再有任何赏金猎人追杀他了。他的身子哆哆嗦嗦,身上的伤口又开始疼了;他站在溪流旁的低地上,下方十二米远,就又回到采石场中了。
他手无寸铁,那把短刀已被他耗尽了耐久。他提防着山崖边的绿色植物——他害怕那些植物中会跳出一些赏金猎人;他不敢再走森林,即使以他的身形来说,山林反倒适合他这趟旅程。他全身发抖,半是寒冷,半是恐慌。他朝下走去,走过了山道后,稳步下到采石场中。
他站好,回头确认情况后,才接着继续走。他看着那座巨山的方向:更近了些,不过巨山周围却飘满了白雪,巨山山巅也被白雪与冰霜覆盖,琼斯根本不知该如何辨认方位。他想起了威奥跟他说过的:那座巨山会有一束不可见的光线——现在看来,他说的是对的。
他艰难跋涉,棉衣已被浸湿,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他嘴边冒着热气,那个医生的心脏似乎还在给琼斯提供能量。他不至于累死,却不能再次冒险了。他身上再次又疼又累,伤口也被冰霜盖住了,寒冷直逼心田,他根本无法耐心思考。
琼斯再次往前快步走了大约二十寸,采石场两边的高地逐渐向前方聚拢,形成了一堵结结实实的石墙。这堵墙遮住了琼斯的视线,同样也将高处的绿植暴露出来;无数常青藤攀爬到石墙上,嫩草从缝隙中探头,窥见了正在独自漫步的琼斯。
不过,虽然高地向前方聚拢,但依旧有一道豁口。琼斯小心翼翼地穿过那道豁口,又给自己身上添了几道伤痕。他咬牙挤过石墙,这才能接着往前走。
巨山的锋芒隐藏在皑皑白雪中,地面也被冻住了;他看向地面,这才发现脚下已经由冻土转变为一片广阔的心型湖泊。阳光照在湖泊上,倒映着琼斯的模样——骇人、恐怖,身上满是伤痕,就连眼神也凶狠不少。
突然,鼓声再次在他后方响起,鼓声和喊声渐渐融为一体,变成了可怕的尖啸。一头长狼突然从石墙上跳出,咆哮着朝琼斯扑来。琼斯叹了口气,双腿被冻得发软,他跑不动了。那头长狼近乎立刻跑到他面前,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咬住琼斯的肩膀。
“咬死他!快!”琼斯突然注意到那头长狼的脖颈上挂着一个通讯装置,宛如摄像头一般冒着红光,里头正传来伍德·万德兴奋的喊叫声。琼斯低头,那头长狼咬了个空,琼斯顺势将爪子按在那只长狼的脖子上,一下扯掉了那通讯装置。
那只长狼吃了一惊,可他还没有放弃进攻。就在他想要再度把尖牙刺入琼斯的肩膀时,强烈的暴风雪就一下吞没了他的身影。那头长狼发出一声哀嚎,却依旧没有死亡;琼斯丢掉那个通讯装置,趁着暴风雪的降临逃脱了。
他回头看着那依旧在冒着红光的通讯装置,自言自语:“伍德·万德,我想你得好好静下心来了。我就在这里,而且,要我说,离那座巨山不远了!”他把爪子抵在眼前,好让自己的眼睛不被风雪遮挡;他真想戴护目镜,却发现自己并不在皮纳托尔的小家之中(他记得在皮纳托尔的公寓里还挂着一副)。
长狼的哀嚎与伍德·万德的愤怒低吼逐渐远离了琼斯。暴风雪再次肆虐这座采石场的时候,他已经跋涉了将近五弗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