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秦银落:你想砍谁?我吗?(1 / 2)

空气仿佛被抽干,陷入一种粘稠的、令人窒息的死寂。连原本穿堂而过的微风都识趣地凝滞,不敢惊扰这无声的战场。

来人缓缓低下头,喉间溢出几声低哑的闷笑,像是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声音从牙缝里一丝丝挤出来:

“前辈这话…可真让人伤心啊。”

他阴鸷的目光如同冰冷的蛛丝,缠绕在秦云杰静坐窗边的背影上:

“如果我刚才没有提前支走外面守着的警察,没有让那几个监控探头暂时‘休息’一下……恐怕现在,被按在地上的,就是我了吧?”

秦云杰手腕闲适地搭在轮椅扶手上,指尖自然下垂,带着种享受的松弛:

“哦?这里的监控被你干扰了?”

“是。”来人承认得干脆,他缓步踱到窗边,迎着窗外渗入的、带着晨露气息的凉风,状似悠闲地眺望对面钟楼那在曦光中缓慢移动的指针:

“神,赐福于祂的眷者。身为神眷之人,你怎么可能缠绵病榻这么久?”

他的声音逐渐压低,带着某种狂信徒特有的令人不适的笃定:

“神的能量将充盈你的躯体,赐你永生健康。你在装病……你在躲避什么?”

他指尖轻轻搭在冰凉的窗台上,身体微微前倾,俯瞰着楼下渐渐苏醒的街景:

“我仔细看过你的病历,小腿肌肉萎缩,无法站立?这绝无可能……”

“是啊,绝无可能。”

一声轻叹般的低语,如同鬼魅,几乎贴着他的后脑勺响起。

来人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下一瞬…

一只青筋虬结的手掌轰然砸落在他放在窗边的手侧,连窗框的铝合金都被拍的凹陷下去一块。

来人几乎呼吸骤停,吞咽好几次,才缓缓转头,看向身侧。

窗帘的阴影巧妙地分割了光线,将秦云杰的大半张脸笼罩在晦暗之中,眼眸半合,在阴影边缘闪烁着冰冷如淬毒刀刃般的寒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语调却依旧平稳得可怕,听不出丝毫波澜:

“既然知道不可能…”

“怎么还敢,毫无防备地站在窗边?”

“那么,你现在不妨猜猜……”秦云杰微微偏头,晨光终于照亮他嘴角一抹极淡、却令人胆寒的弧度:

“我直接把你从这里扔下去的可能性有多大…神之信徒?”

来人喉结滚动好几次,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你……”

秦云杰站在他身侧,目光端详着,远处缓缓升起的日光:

“相信我…”

“等你摔死在

“我有一万种方法,证明你是心虚畏罪自杀的黑警。也有一万种方法,让所有人都相信,你是自己跳下去的。

来人瞳孔骤缩,本能的猛然后错一步…

下一秒…

微凉的手如同铁钳般精准地攥住了他后颈的衣领,一把将他掼在了窗台上,穿堂风从背后撞过来,冰凉的舔舐过每一寸肌肤,下午方车流像是密密麻麻的甲壳虫,挤在发亮的柏油带上,爬红色的尾灯连成一片,小的像凝固的血珠:

“这里是三十五层…”

秦云杰的声音几乎贴着他的耳廓传来,气息平稳,语调甚至带着一丝闲话家常般的从容:

“从这个高度摔下去……”

他顿了顿,平静的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法医来给你收尸,恐怕都得带上铲子。碎得……连镊子都夹不起来。”

高层的风又猛了些,仿佛连栏杆都微微发颤,外面一小节边缘,像是被人削过,窄的只剩一指宽,背后的手的力度逐渐增大,仿佛只要他呼吸重一点,整个人就会顺着这股往下坠的力道直直砸进那片仿佛蠕动虫群的车流,连一声响都发不出,眨眼就会被车流碾成比蝼蚁还小的碎末…

来人瞳孔骤缩,能呼吸都发着颤:

“你怎么敢…你不敢…杀了我…你…”

“蠢货。”

秦云杰居高临下地端详着他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侧脸,嗓音里终于掺入了一丝清晰可辨的、仿佛猫捉老鼠般的玩味笑意。

“是谁给你的胆子来挑衅我的?”

“就连你爹,当年在我面前,也不敢用这种语气说话。”

“还有,你比你爸差远了。”

话音落下,压在他后颈的力道猛地一松,男人骤然直起身,大口的喘着气,踉跄后退着远离窗边,心神震颤两秒,他骤然回头…

秦云杰不知何时,已然重新安稳地坐回了那张轮椅里。

晨光透过窗纱,柔和地落在他身上。他全身的气息收敛得干干净净,眉眼低垂,双手安然地置于膝上,仿佛刚才那个煞气冲天宛如修罗再世的人只是幻觉。

此刻的他,看上去只是一位沉静虚弱,甚至带着几分儒雅气度的真正时日无多的病人。

男人死死盯着他,喉结上下剧烈滚动数次,才从齿缝里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你……”

“他们还不至于派你这种沉不住气的废物,来我面前示威。”秦云杰目光掠过床头柜上的玻璃花瓶,慢慢伸手,用指尖掐掉最外层那片卷曲发褐的花瓣,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语气却冷得像冰:

“自己偷偷来的,对吗?想向谁证明点什么?”

他抬眼,目光如手术刀般精准地剖开对方那点可笑的心思:

“还是说,想学着那些人一贯的做派,拿我当垫脚石,去攀附某个你够不着的职位?”

花瓣从他指间飘落,轻飘飘地落在光洁的桌面中央。

“不过,没关系。”

秦云杰语气淡漠,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我不在意。”

他缓缓抬眼,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对方惨白的脸上,嗓音平稳:

“我给你十秒,离开我的视线。”

“十秒之后……”他微微停顿,窗外的风恰好吹动窗帘,在他身后投下晃动的阴影

“我‘送’你下去。”

男人瞳孔骤然紧缩,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一瞬,他像被无形的鞭子抽中,猛地转身,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撞开门,踉跄着冲了出去,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砰——”

病房的门在他身后重重合拢,震落门口框上一点积年的微尘。

室内重归寂静,只有窗外隐约的车流声,如同遥远的潮汐。

秦云杰缓缓向后靠进轮椅,闭上眼睛,清瘦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只有一声极轻的带着嘲弄的叹息逸出唇边:

“愚蠢。”

那瓣被他掐落的枯花,静静躺在桌上,像某种无声的祭奠。

病房内重归一片死寂,仿佛之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门外隐约传来些许嘈杂,像是被支开的值班警察已回归岗位。片刻,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拿着记录板走了进来,语气是程式化的温和:

“今天状态看起来不错,保持住这个心态,积极配合康复,以后还是很有希望再站起来的……”

秦云杰缓缓睁开眼,平静无波的目光落在“医生”身上,轻声重复道:

“以后……还是能再次站起来?”

片刻后,他双手在轮椅扶手上一撑,动作流畅而稳定,直接站了起来,随即姿态从容地坐回了柔软的病床边缘。

“不用等以后。”他淡淡开口。

“医生”正在记录的手,骤然僵在半空,笔尖在纸面上戳出一个突兀的墨点。

秦云杰好整以暇地靠在床沿,安静地抬眼:

“在门外……听了多久了?”

他微微停顿,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谨枫。”

空气瞬间凝固,只有窗外逐渐多起来,汇入早高峰的车流发出鸣笛的声响…

僵持数秒后,“医生”无奈地低笑一声,抬手扯下口罩,随即手指伸进衣领边缘,用力向上一扯——整个精心制作的易容头套被拽了下来,露出了龙谨枫那张带着几分挫败却又混不吝的脸。

他将头套和白大褂随手扔在旁边的陪护椅上,自己也重重坐下去,长舒一口气,开口依旧是那副熟悉的吊儿郎当的腔调:

“爹,服了。怎么认出来的?我这技术不至于这么差吧?”

秦云杰安静的看着他:“易容,不仅仅是改变一张脸那么简单。你的体型骨架、走路的步态节奏、手的动作习惯、甚至拿笔的姿态,都在无声地宣告你是谁。”

“真正浸淫此道的高手,只要见过你一次,你的所有行为特征都会像指纹一样刻在他脑子里。所以,专注于你擅长的领域,别仗着有点小聪明就去触碰你不精通的行当,那无异于送死。”

“在这方面,你比落落还差的远…”

他目光落在龙谨枫的脚上,给出了致命一击:

“从你走进来的第二步起,脚步声就已经告诉我是你了。”

“哎呀,爹——”龙谨枫嬉皮笑脸:“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请受孩儿一拜。”

他随手将用来装模作样的记录夹扔在一旁,笑着象征性地拱了拱手,语气里的玩笑真假难辨:

“等我和落落结婚那天,这拜师礼,我一定给您规规矩矩补上,三跪九叩都成。”

“插科打诨,确能麻痹对手,让人放松警惕。”秦云杰声音平稳无波,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人一旦松懈,破绽自现。你这个习惯,用得不错,可以保持。”

龙谨枫脸上的笑容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随即,他垂下眼眸,低低地笑了起来,整个人仿佛卸下了一层无形的铠甲,彻底放松地向后陷进陪护椅里,带着点无奈的认输:

“啧,真没劲。我就最不爱跟您这样的老狐狸说话,底裤什么颜色都快被您看穿了。”

秦云杰没接话,自顾自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水杯放下时,玻璃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清脆而短促的一声“嗒”。

“刚才来的那个,”

他抬起眼,目光平淡地落在龙谨枫脸上:“以他的脑子和能耐,支不开外面的警察这么久。你帮了他。”

这不是疑问,是结论。

龙谨枫眉梢微挑,露出一副恰到好处的疑惑,带着几分不正经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全是无辜:

“谁?刚才……有谁来过吗?”

秦云杰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

“别装傻。”

龙谨枫与他对视两秒,终于舌尖抵住上颚,发出一声极轻的气音,像是无奈,又像是认栽,低笑出声:

“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啊,爸爸。”

秦云杰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你做的每一件事,看似毫无逻辑,实际上都在为未来做铺垫,走一步看三步,我在你这个年龄达不到这个水平,你很不错。”

“这是用他来试探我,到底属于哪一方了?”

龙谨枫无辜的一摊手,唇角还挂着那抹标志性的、略显玩味的笑意:“我哪有那么厉害呀,爸爸。”

他踱了半步,语气轻飘飘的,像在谈论天气:

“毕竟,咱现在也算是个‘二五仔’,一边得为国效命,另一边,也得在犯罪分子那儿讨生活,卖卖力气……”

“是那群老家伙让你试探我的,还是你自己的主意?”秦云杰毫不留情地截断了他的表演:

“不对,以你的能力,他们不会对你事事掣肘。多半是放手任你施为,只需要你在每次行动之后,补上一份足以交代的报告。”

龙谨枫脸上的笑容淡去几分,无奈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像是卸下了一层伪装:

“明白了。落落那高得吓人的智商,至少有一半,是铁定从您这儿遗传的。”

秦云杰并未看他,指尖温柔而缓慢地摩挲着花瓶里一枚新发的、极其稚嫩的花苞,仿佛那才是他全部的关注所在。他的声音依旧平稳:

“那么,试探的结果如何?在你眼里,我究竟属于哪一边?”

“这个问题嘛…那还真是不好说了。”龙谨枫起身,饶有兴致地再次踱到窗边,目光投向对面那座在晨光中轮廓分明的钟楼。他俯身,极其自然地从窗台下方一个不起眼的小抽屉里,取出了那支强光手电筒。

“啪。”

一道凝实的光柱亮起,他并未照向远方,反而转身,将光圈随意地在病房墙壁的挂钟上晃动了几下,光斑跳跃,如同无意识的把玩。

“我记得,国际上曾流行过一种加密密码,”

他开口,声音带着闲聊般的随意:“用它来传导英文非常不便,但传导以音节为基础的汉语,却异常高效。”

他手腕稳定,光斑在钟盘数字间游移:

“用数字一到九,分别代表不同的声母和韵母,就能精准地拼写出任何一个汉字。”

他微笑着,“啪”一声关闭了手电筒,室内重归宁静。他转身,目光沉静地、分毫不让地与秦云杰对视:

“在晨光熹微、人烟稀少的时刻,利用钟表上的数字和这看似无意晃动的光影来传递信息……即便有人偶然看到,也绝不会想到,那不是无意间的反光,而是有人精心设计投下的影子。”

他缓步走回床边,每一步都踏在寂静里,最终停在秦云杰面前,微微俯身,目光如炬: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实在……高明。”

他轻声问道:

“您说,我猜的对吗……爸爸?”

秦云杰平静无波的目光,与他眼中那几乎要破鞘而出的锋锐与试探悍然相撞。

片刻,秦云杰率先别开眼,唇边缓缓勾起一个极淡、却意味复杂的弧度,坦然道:

“对。”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这很不错。”

随即,他姿态松弛地向后靠了靠,双手安然置于膝上,仿佛卸下了所有防御,语气平淡得像在询问晚餐吃什么:

“所以说,现在……要来拿我吗?”

“不不不。”龙谨枫笑意温和:

“我明白,只要妈一日不从犯罪分子手里出来,您就一天不可能完全朝向警察…”

他边说边直起身,步履从容地再次踱到窗边,目光俯视着下方如金属洪流般穿梭不息的车河。

下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