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观颐搀扶着昭毅伯,对林墨渊厉声斥道:“诡辩之徒,小人行径,实乃读书人之耻!”
沉默良久,林墨渊突然开口:“听闻,昭毅伯在乡间尚有一幼子。”
“你……!”
昭毅伯如遭雷击,浑身剧颤,指着林墨渊说不出完整话来。
满殿哗然。
“赶尽杀绝”四字浮现在每个人心头——此举已突破底线,为世所不容。
正当众人义愤填膺之际,林墨渊整肃衣冠,向杨天祏深施一礼。
随即挺直脊梁,昂首直视朱启明,声震屋瓦:“陛下!臣恳请收昭毅伯幼子为徒,与皇子共学!”
他略作停顿,面现难色:“只是……臣一生清贫……”
众臣尚未回神,朱启明已朗声应允:“准!朕特赐:昭毅伯晋三等侯,荣归故里;幼子楚怀安承袭伯爵,晋一等,赐锦缎三千,良田百顷。”
言毕,目光投向杨天祏:“镇南王以为,如此和解,可还妥当?”
杨天祏慵懒后靠,眼帘低垂:“矛盾双方,自成共识,外人无权置喙。”
朱启明深深凝视着他,眼底幽光流转。
林墨渊未行谢恩礼,径直转向昭毅伯,又是一揖到底:“不知楚兄,可愿就此和解?”
昭毅伯紧抿双唇,久久不语。
沈观颐狠狠瞪了林墨渊一眼,轻叹一声,拍了拍昭毅伯手臂。
昭毅伯喉头滚动,终于挤出三个字:“谢……陛下!”
话音方落,杨天祏手腕轻翻,光球收敛光华,飞回袖中。
大殿再度陷入沉静。
少顷,定国公沉声开口:“如此和解虽好,却未解根本。”
“不错!”
镇国公随即附和,“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杨天祏不以为意:“那又何妨?若有一方反悔,随时可再入时空场。十次百次,直至真正和解为止。”
说完,嘴角竟勾起一抹冷峭弧度,又补充道:“若殃及他人,亦可同入——谁挑起矛盾,便由谁定规则!”
此话一出,满殿皆惊,群臣相顾失色,再看向他时,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这规则,竟是一把交给弱者的刀!
从今往后,贩夫走卒若蒙冤,亦可立下死局,邀公侯入瓮;匹夫一怒,竟能定下王侯生死。
千年权贵壁垒,被他一句话,凿开了凡人弑神的裂痕。
殿中死寂。
金柱上的蟠龙在火光中张牙舞爪,仿佛随时会破壁而出,吞噬这荒诞的一切。
“散了吧。”苍老声音打破沉寂。
一直魂游天外的鱼总管,轻轻抱起睡得香甜的小鱼儿,浑浊目光扫过全场,落在杨天祏身上,轻轻点了点头,仿佛完成了一次无声交锋。
随即,大步走下御阶。
朱启明平淡地注视着鱼总管背影,眼角余光悄然掠过杨天祏,缓缓起身,龙袍无风自动。
“移驾养颐园,观星守岁。”
轻飘飘的话语落下,不知是为这个惊心动魄的夜晚,画上句号,还是为新舞台,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