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渊这句轻描淡写,在旁人听来又好似重如泰山的最终通牒。
如同一道无形的惊雷,在人皇虚影那片由紫金皇气构筑的绝对领域中轰然炸响。
先前因渊祖降临而带来的死寂,此刻已经演变成了一种更为粘稠、更为压抑的沉默。
每一位在场的修士,无论是幸存的金丹小辈,还是高高在上的元婴老祖。
都觉得自己的神魂像是被两块巨大的、无形的磨盘夹在中间,承受着两位强者的双重碾压。
人皇那张由紫金之气凝聚、始终保持着绝对威严的面容上,已经忍不住抽动了起来。
“死”,这个字,在过去数百年间,从来只有他所代表的中皇城,来对别人进行宣判的份。
而今日,这个字却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古老妖皇,当作一个理所当然的结果,轻飘飘地抛了出来。
目标,还是中皇城的人子,以及一位代表着玉虚宫颜面的元婴后期大修士。
下方的秦无涯,面色早已惨白如纸。
他体内的法力疯狂运转,却丝毫无法驱散那股源自神魂深处的、被巨龙盯住般的彻骨寒意。
他此生从未如此刻这般,感觉自己的性命,竟如风中残烛,其存灭,只在对方一念之间。
“道友……”
终于,人皇再次开口。他的声音依旧宏大,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嬴烨,乃是我中皇城少有的几位人子之一,纵有千般不是,也当由我中皇城依国法处置,交由外人定其生死,有违我人道纲常。至于秦道友。”
人皇话锋一转,巧妙地将秦无涯与中皇城的关系剥离开来。
“他乃玉虚宫长老,今日虽有不当之举,但其罪责,亦当由沧海宗与陆道友共同论处。道友这般越俎代庖,只怕……会寒了天下修士之心。”
好一番言辞,就连下方一些心中对中皇城行事风格充满腹诽的修士,也不得不暗赞这位人皇的言语之利。
他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将“保人“的理由,上升到了“人道纲常”与“天下公论”的高度。
他将自己,摆在了维护整个修仙界秩序与规则的守护者位置上,巧妙地将龙渊,推向了破坏规则的野蛮入侵者一方。
这是在对渊祖说,也是在对在场所有顶级势力说:今日你们若任由他胡来,明日这头不讲规矩的野兽,便可能将利爪伸向你们。
周遭的观战“席位”中,无声的神念交流,早已有如翻涌的暗潮般精彩繁杂。
百花宗的香车旁,花韵宗主正对身边的长老轻声传念:
“看到了吗?这便是帝王心术。他将保下两个人的性命,包装成了维护整个修仙界秩序的壮举。明明是自己落了下风,却偏要摆出一副‘为了大家好’的姿态。接下来,他该抛出真正的筹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