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这手链是通讯器对吧,你不用录音了,我不会说什么会让你抓到把柄的话。”
司郁随口说完,餐盘边的一块红烧肉被她用筷子夹起,送入口中。
酱汁在唇齿间蔓延,咀嚼的动作显得格外悠然,
表情里透着一丝满足,目光没怎么看林月,
反倒低头扫了眼碗里的剩菜。
林月原本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微微一顿,被司郁的直白戳中心思,手背上的青筋浮现,
半秒后她抬头,神色倏地变得复杂。
那双眼里有短暂的惊愕,像刚从困顿中被猛地惊醒,
紧紧盯住对方,却一瞬间不知如何作答。
“你怎么会知道?”话几乎脱口而出。
声音在室内稍显安静的气氛中清楚响起,落到两人之间。
林月自己说完才意识到问题的不妥,
她视线短暂飘移,眼角浮现自嘲的意味,
下意识将衣袖往上理了理,
掩饰着脸上细微的变化。
林月垂下眼睫,手链上的录音器材其实体积不大,
青银色金属壳在她指尖触到的瞬间透出淡淡凉意。
国际区出来的能人何其多,林月微微侧头,
就算是再缜密的安排,在agi这样的人面前,也是难以完全掩饰。
更何况agi的眼力也不是盖的。
林月一边整理着椅背靠垫,让自己坐得更直,心头片刻空白。
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在空气里,窗外的风声都因停顿而更显寂静。
好像自己又疏忽了。
林月将呼吸收敛,闭了闭眼。
那短暂的停顿里,温热的粥香若有若无,
耳边隐约传来餐具的碰撞声,令她不得不重新聚焦此刻的局面。
无语,对自己无语。
林月嘴角下压,拇指沿着碗口缓缓划过,没有言语。
场面短暂沉默,仿佛连空气都随着她低头喝粥的动作凝滞了一瞬。
“既然如此,我就关了,不录了。”
她终究将手链取下,指尖在机械卡扣上操作的动作很轻,
很利落,平静得像是在做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录音仪器关闭,只剩下手中的重量有些微妙的反馈。
再录音也没啥意义,录不到什么奇怪的事情的,
agi也不会乱说什么奇怪的事情来留下把柄。
林月手腕轻转,将静止的通讯器放回桌角,那一瞬眼神扫过司郁,
却未作停留,自然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碗里的剩粥上。
林月撇撇嘴,继续喝粥。
“林月姐姐,你怎么吃的这么素,辛苦这么久不得吃点好吃的补充一点体力吗。”
餐桌上灯光被拉低些许,斜落在林月面前,映得她颈侧微微泛白。
她用勺子搅动碗中米粥,手腕动作轻慢。
耳边话音刚落,她颇迟缓地抬起头,目光与对方短暂相接。
林月抿了下唇,把勺子靠在碗沿,张口时气音带着难辨的情绪: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换换口味。”
说完后,她眼神扫过桌上的几道小菜,
“姐姐说的也是。”
桌对面的人拿起茶杯,小口饮水,语气顺着林月的话音,
一时间空气里浮着短促沉默,锅边煮东西的气泡声在房间角落伴随。
这一顿饭本来吃得压抑。
三个人各自端着碗碟,偶尔夹菜时筷子撞到瓷盘发出轻响。
每个人的坐姿都显得有些拘谨,连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都无端让人察觉安静。
就在此时,两道高大的身影从食堂另一边走近。
两只餐盘的碗碟碰撞,发出短促一声。
林月看见两个男人靠近的步伐,手里的筷子猛然停在半空,
脸颊皮肤轻微发紧。
粥本就淡薄,此刻更难以下咽。
罂粟脚步顿住,肩膀微一侧,眼睛盯住身后的同伴,第一时间发声:
“老狼你跟我过来干什么。”
说话时餐盘倾斜了一点,手指攥紧托盘边缘。
燕裔没有理会罂粟的问话。
他大步跨过椅背,脚步利落,视线自始至终未曾转移。
还没等agi反应过来,燕裔已经快他一步,在司郁旁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罂粟:……
啊,该死的男人。
燕裔冷哼一声,挑衅似的。
司郁莫名其妙,以为燕裔在对自己不满,端着餐盘往旁边让了一个位置。
燕裔:……
呵。
就这么讨厌他吗,
唯恐避之不及?
agi注意到司郁抬手的动作,嘴角微微翘起,发出一声近乎无声的轻嗤。
脚下轻踩地面,把椅子拖得微微响动,
两指捏住椅背,侧身敏捷地插进燕裔和司郁之间的位置。
司郁握着筷子,夹起一块肉,还没送入口,刚靠近唇边,便察觉两侧气压莫名变重。
她手背上的青筋绷紧,筷子猛地颤了一下,
肉落回碗里溅起几滴汤汁。
她舌尖舔了下嘴巴,重新抬眼,而后说道:
“你俩也太耗了,咱来吃饭,不是挤公交。”
桌上灯光落在碗沿,环境安静片刻。
燕裔缓缓将视线从桌面移开,眼神扫过agi,
声音藏在喉间,只发出一句低淡的“嗯”。
agi竖起眉梢,故作随意地晃了晃身子,嘴角拉出笑,刻意挑高声音:
“哟哟哟,没抢到吗?”
燕裔闻言,直视agi,语调冷静克制,回道:
“不比有的人,见缝插针。”
他的话一字一顿,语音微冷,清冽如锋利的器物掠过室内凝固的空气,氛围顿时紧缩。
agi的白色衬衫在灯下泛出微光,指尖缓慢转动银亮勺子。
眉目间带着散漫劲,视线从燕裔身上移开:
“怎么,你觉得自己是金山银海,必须得坐在指定的位置?不至于吧,燕裔,你可不是那种人啊。”
燕裔没有理会agi的说话节奏,脸色无大波动,
只手臂略向后收,和agi拉开距离,语气简短冷淡:
“我只是不喜欢多余的人靠近,空气都能染上一股子杂味。”
agi弯了弯唇角,那笑意挂在嘴边,却收敛得极薄。
细微的灯光映在他眉间,衬得那神情格外冷淡。
她用拇指轻触杯沿,侧头望向对面:
“啧,这么矜贵?杂味你嫌弃,偏偏自己浑身一股比空气还冷的寒气,谁沾谁倒霉。”
林月紧张地捧起碗,瓷勺碰到碗壁发出细响。
她用余光扫了agi一眼,手指滑过桌面,
悄悄往座位边上缩了缩,
细碎的米粥香气在空气中散开,
她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烈火烧到自己身上。
司郁翻了个白眼,上睫毛微颤,迅速低下头。
抓起筷子,把饭送进口中,咀嚼带着些许急促。
餐盘和筷子的碰撞声在沉默里愈发明显,
刻意不去看那两人,像是怕视线哪怕多停留一瞬就被卷进争端,
再没打算参与他们的话题。
燕裔放慢动作,用指尖轻轻推了一下自己的餐盘。
他转眸,目光落向agi,眼神停顿片刻,唇角扬起一道浅而凌厉的弧度,
带着讥诮:
“至少我是明面,你呢?暗地里就爱阴来怪去,连抢个位置都像在下套。”
agi神色未变,端起手边的杯子,低头摩挲着杯身。
漫不经心地道:
“对付你还用下套,不是早躲得远远的了么?我要真跟你计较,也不会坐在中间,她迟早对你这种人厌恶透顶。”
桌上的碗盘零星碰撞着,气氛因一句话更显压抑。
这个ta不用多解释也是在说司郁。
司郁侧身收了收手臂,像是在椅子上调整坐姿,想要和这两个人拉开距离。
她余光扫过,缩了缩脖子,背贴椅背,
神情越发拘谨,生怕战火烧到自己身上。
她把目光避开两人,小声嘀咕:
“我……其实没躲,就是觉得别人可能需要空间。”
此时她声音压得很低,仿佛只是对空气叨念。
餐厅短暂无声,连桌上汤碗旁溅出的凉气都透着僵硬。
她的话没人听,整个桌子气氛冷得可以结冰。
燕裔身体前倾,手掌微撑在桌面,指节抵住瓷面无声地敲击。
他目光锐利,沉着落在agi脸上,连呼吸都压得极低。
暖黄的灯光斜照过来,将他侧脸的轮廓晕开些许,
却没减淡他眼里的逼迫:
“你若厌恶,现在可以走,没人留你。”
桌面上碗盘杂乱,匙柄轻轻磕碰着瓷碗边沿,发出细小的脆响。
agi手指攥紧勺柄,骨节稍泛青白。
白发垂落,随着动作有几缕拂过额侧,微微散乱。
唇色艳红,对比毫无血色的皮肤,显得惊心动魄,
带着不近人情的生冷。
燕裔却盯着她的神情,视线停留在那被灯光打亮的脸上。
餐桌上的气氛凝固下来。
那张本该美丽的取悦人的脸,
在此刻于燕裔看来,反倒透出某种令人不适的凉意,
他甚至觉出呼吸间多了一丝阴冷,
就像在直面一具徘徊不散的鬼影。
agi喉结微微起伏,嘴角绷紧。
出口时声音略哑,却藏着难掩的锋利:
“你以为谁都愿意围着你?是太闲才陪你耗着,不然看你孤零零,确实有点可怜。”
每个字都恰好在安静中被放大,
勺柄在掌心勒出一道浅痕,手腕因用力而僵直。
这话投在空旷的餐厅里愈发扎耳。
空气瞬间结了一层霜,
燕裔孤身一人还带着个孩子,
这样的话向来只敢背地议论,
甚至后来连背地里这么张嘴的人都没有了。
多半敌不过他的手段,
要么被收拾,要么因畏惧而闭嘴。
agi说这话,无所顾忌,也不加遮掩,
和平日无法无天的一贯做派别无二致。
司郁正低头扒饭,动作明显一滞,筷子轻碰碗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