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时微一瞬间仿佛被人扼住了脖子。
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僵硬地弯下腰,翻看着地上散开的病历单。
白纸黑字,刺入眼前。
「患者姓名:薛远」
「主诉:失去爱人后,持续性自毁倾向加重……患者承认长期存在自杀意念」
「……昨夜大量饮酒后,使用剃须刀片于左手腕割腕自杀……伤口深达肌腱,失血量约800l,出现失血性休克……」
纸页上的字迹开始晃动。
「缝合过程中出现短暂心脏骤停……」
「……患者拒绝透露是否主动求救,仅反复提及“想去见他”」
眼泪不受控制溢出。
谢时微的视线模糊到无法继续阅读。
但是最下方加粗的诊断结论依然刺入眼帘。
烫得他几乎拿不稳手中薄薄的一张纸。
「诊断结果:重度焦虑障碍、复杂性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严重酒精依赖、自杀未遂史,极高复发风险……」
谢时微脱力般跌在冰冷的地板上。
嗡鸣声在脑中炸开。
原来如此。
左手……手表……
他猛地想起无数个相拥而眠的深夜,薛远总是习惯性地用右手将他箍进怀里,左手却总是看似随意地搭在远处。
想起每一次亲密的情事时,薛远那块冰冷的表壳偶尔蹭过他的皮肤,他抱怨或者撒娇让他摘下时,薛远会下意识地停顿,然后用一个更深的吻掩盖过去。
即便那天有幸摘下过一次,却还是特意把他眼睛蒙上,不让他看……他当时以为是情趣,没想到却忽视了对方眼底深不见底的痛楚和偏执。
说什么“结婚礼物”、“护身符”,“异常珍贵”,不可以摘。
其实都是为了掩盖手表下那道血淋淋的刀疤。
系统提及的自毁倾向原来……不只是的倾向。
是真真实实自杀过。
甚至差点就死了……
为什么?
为什么他没有早点发现那道疤,没有早点察觉到薛远千疮百孔的灵魂?
明明系统都提醒过他了!
可是他呢,沉溺在久别重逢的喜悦中,深陷在自己的焦躁抑郁和伤春悲秋中,竟然都一点怀疑都没有。
谢时微以为自己是唯一的病人。
他以为只有自己在深渊里挣扎。
他竟然理所应当地以为……薛远是那个永远强大、坚不可摧的拯救者。
他享受着薛远无微不至的呵护和关爱,却对爱人身上同样深可见骨的伤痕视而不见。
他好失败。
作为薛远的爱人伴侣一点都不合格。
“对不起……阿远……对不起……”
悔恨和自责几乎把他淹没。
谢时微猛地弯腰,剧烈地干呕起来,眼眶被生理性的泪水逼得通红。
泪水失控地砸落在冰冷的纸页上,晕开一片片深色的水痕。
“……我应该早点发现的……对不起……”
他蜷缩成一团,把病历死死按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穿越时空拥抱住那个在无边黑暗里用刀锋寻求解脱的爱人。
他的爱人,他不知道的岁月里,曾比他更决绝地奔赴过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