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地坐下,接过谢循舟递来的叉子,第一口食物入口时,舌尖上的味蕾仿佛突然苏醒。
“慢点吃。”谢循舟坐在对面,推过来一杯温水,“你最近又没按时吃饭。”
谢汀晚瞪了他一眼:“哥,你好啰嗦。”
但她放慢了进食速度。谢循舟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扫过她手腕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和领带绑带,他没有问,只是起身去拿了医药箱。
……
男人的手指轻轻托起谢汀晚的手腕,医用棉签蘸着消毒水,细致地擦拭着那道血痕。
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疼吗?”他低声问。
谢汀晚垂眸看着他低垂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你忘了吗,我感觉不到。”
消毒水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谢循舟熟练地缠上绷带,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手腕内侧的脉搏。
谢汀晚突然开口:“她死前,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这个她是谁,甚至都不用言明,谢循舟就听得明白,他的动作顿了一下,很快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将绷带固定好,“你不是都猜到了吗。”
“我要听完整的。”谢汀晚收回手,靠在沙发背上。
谢循舟将医药箱合上,坐在她身旁。
落地窗外,夜色深沉,雨滴开始敲打玻璃。
他沉默了片刻,谢汀晚也不催促,只是用指尖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
“不是什么愉快的事。”谢循舟终于开口。
谢汀晚轻笑一声:“无所谓,反正她已经死了。”她很轻地吸了一口气,手指在包扎好的地方似有若无的划过,像是感慨,“没什么比这个更令人愉快了。”
谢循舟的目光落在远处的雨幕中,记忆被拉回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
那天晚上,他刚从医院离开不久。
自从年玉茹确诊后,他被迫每周放学之后都要去医院陪护,只有等到周末的时候才能回家。
车子行驶在半路时,司机突然接到谢致的电话——
年玉茹病危了。
病房外的走廊空荡阴冷,谢致站在门口,面色凝重:“循舟,她撑不过今晚了,但有话要对你说。”
谢循舟没说话,推开病房门,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年玉茹躺在病床上,曾经保养得宜的脸庞已经凹陷下去,像一张皱缩的纸。
氧气面罩下,她的呼吸急促而微弱。
“你恨我吗?”她的声音嘶哑,眼睛却异常明亮。
这问题来得莫名其妙却又毫不意外,谢循舟站在床边,没有回答,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敲打着玻璃。
“我就知道……”年玉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等平复后,她的眼神变得怨毒,“都是因为她,对不对?谢汀晚那个贱人!都是她害得事情变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无端地开始咒骂起来。
谢循舟的眼神愈发的幽沉,这时的他身上已经有了几年之后的肃杀的影子。
“你如果是要说这些胡话,我就先走了。”话落,他转身要走,病床上的年玉茹猛地拔高了声音:“我哪句话骂错了?!”她的指甲深深掐进床单,“一定是她勾引了你,还蛊惑了你爸!你们父子俩……咳咳……都被她迷了心窍!我就知道我早该掐死她……”
“你疯了。”谢循舟打断了她的话。
“这都是你们所有人逼我的!”
“逼你?”谢循舟的声音听不出来什么情绪,“所有人都给了你足够的尊重,甚至是汀晚,尽管你对她做了那些事情,她依旧都主动提出来照顾你。”
这件事情就发生在一周前,谢汀晚想着谢循舟一个人陪着年玉茹又要顾着学校和公司的事情分身乏术,于是表示自己也可以去医院陪护年玉茹。
年玉茹听到这事的时候答应了,然而却在谢汀晚出现在病房的时候用剪刀刺伤了她的肩膀。
如果不是护士来得及时,也许会一整个剪刀贯穿进去。
可想而知当时年玉茹下了多么重的手。
“照顾我?”年玉茹发出刺耳的笑声,“她巴不得我早点死!”她的目光落在谢循舟脸上,突然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你爱上她了,是不是?”
几乎是一瞬间,谢循舟的身体僵住了。
自从察觉到对妹妹那些隐晦的心思之后,他从来都没有表露出来分毫,他不明白此刻年玉茹说的是疯话,还是她真的拿住了什么把柄。
在他沉默的空隙,年玉茹的眼睛亮得可怕:“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的声音越来越尖锐,“一切都是那个贱人的错!她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