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此乃亵渎!此乃对如父如师之人的大不敬!是忘恩负义!是玷污其清誉与圣洁!”
心魔将那至纯孺慕,恶意扭曲、放大、染上禁忌之色。
她伪造令人面红耳赤的幻境,将师尊关切的眼神解读为暧昧,将严厉训导曲解为失望疏离之兆。
她在阿笙意识里反复灌输:“你的存在,你的妄念,本身便是对师尊最大的侮辱。”
“你的血脉是污点,你愧对其养育之恩!你——不配立于他身侧!唯有换心无旁骛的我留下,方可洗净你的罪孽,保全其清名。”
“我没有......我不是......师尊......”
在极度的恐惧、羞耻与自我厌弃中痛苦挣扎,阿笙无法分辨这滔天罪恶感真假,只觉无颜面对师尊,无颜面对这世间。
在心魔日复一日的侵蚀与最终致命一击下,绝望如冰潮将她淹没。
最终,在冲击结丹境不敌心魔时,阿笙选择自绝经脉,以死“赎罪”,“终结”这份被扭曲成滔天罪孽的孺慕之情。
就在阿笙意识即将消散的刹那,心魔狞笑着撕裂空间屏障,将宁嘉笙的魂魄强行拉扯入内,塞入了这具躯壳。
骤然得知阿笙死亡的真相,纯粹是因为心魔的欺骗,身处天雷之中的宁嘉笙也忍不住厉声斥道:“卑鄙无耻的东西!”
“汝觉得吾卑鄙无耻?”
天道的语气带着几分愠怒,“汝就问心无愧乎?汝所谓的穿越,亦不过是一场卑劣的偷窃。汝窃取了她的生命,她的身份,却未曾接过她本该承受的痛苦与绝望。”
天道的声音萦绕四周,精准刺向宁嘉笙灵台深处最隐蔽的角落:“她死了,而汝却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一切——天下第一剑仙师尊毫无保留的偏爱与庇护。”
“青莲待汝如珠如宝,倾囊相授,纵容汝一切任性。这份无条件的、深沉如山的父辈之爱,是她至死都认为自己不配拥有、甚至觉得自己玷污了的珍宝。”
天道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洞悉人心的恶毒指控:
“宁嘉笙,承认吧!虽然最初被强行拉入这具身体时,汝或许挣扎过、抗拒过,但很快汝便发现......汝开始庆幸!”
“汝庆幸是她死了,庆幸占据了她的身份,得到了这具天赋卓绝的身体,更得到了她那位强大、清冷、却对弟子百般纵容的师尊!”
“这份无条件的偏爱,是汝无论在哪个世界都从未得到过的珍宝。汝甚至贪恋那一点温暖,连她死去的妖族母亲也一并欺骗。”
“现在,如实回答吾,汝心底深处,难道当真不曾有过一丝窃喜?”
这诛心之语如同最锋利的毒刃,狠狠刺入宁嘉笙内心最深处那可能存在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隐秘角落。
巨大的羞耻感与自我否定如同海啸般要将她淹没。
是啊,宁嘉笙清楚自己不过是世间芸芸众生中的俗人一个......师尊与阿娘这般的长辈慈爱,谁不贪恋呢?
自己......难道真的在庆幸?
剧烈的痛苦与混乱几乎令她神魂失守。
然而,就在这化神期雷劫的最深处,当那“庆幸”二字如同惊雷在她意识中炸响,宁嘉笙陡然触碰到了——一段被有心掩埋的身世真相。
轰隆!
非是雷声,而是灵魂本源深处传来的、如同宇宙初开般的剧烈共鸣。
一道尘封的、跨越了时间与轮回的枷锁,被这剧烈的冲突强行震裂。
更加庞大、更加古老、带着时间回溯特有混乱气息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星河般涌入她的意识。
她看到了——在时间回溯的洪流之中!在那次妖皇与仙尊们倾尽所有启动的、试图逆转终局的时间长河倒流之际——属于宁嘉笙的魂魄,正随着回溯之力被拉扯向过去。
就在这混乱的时空节点,一只由纯粹天道规则与冰冷意志凝聚的、闪烁着无情寒光的金色巨手,悍然插入了回溯的洪流。
巨手之上,握着一柄由“因果”与“命运”法则凝聚的、闪耀着裁决之光的金剪。
“吾,看见了——下一次的阻碍......此子情感过盛,羁绊太深,执念过重......是为杂质,易生变数。”
天道冷漠的声音在回溯乱流中响起,如同最终的宣判,“需......重塑。剥离无用,留其精粹。”
金剪落下——
嗤啦!!!
那道在回溯中显得尤为脆弱的魂魄,被硬生生裁作两半!
一半携着更加纯粹、更易被天道引导掌控的“道骨”与部分核心记忆,作为控制锚点,被金色巨手牢牢攫取。
另一半,则带着被天道视为“杂质”、“尘缘累赘”的情感与记忆,被天道如弃敝履般,随意抛入了回溯产生的、更加狂暴的时空乱流深处......
最终,坠入了宁嘉笙曾生活了二十五年的那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