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伴随着呼喊声，数道流光撕裂了灰暗的天幕，悍然闯入了这片死寂绝域。为首者，正是身穿八卦道袍，手持拂尘的李道一！他身后，跟着数位气息渊深、至少是仙王级别的天庭宿老，以及一队精锐无比、身披制式战甲的天庭神将。

他们显然是察觉到此地的惊天变故，不顾危险前来支援。

“结阵！助陛下稳住此方天地！”李道一须发皆张，大喝一声。他与几位仙王宿老迅速占据方位，磅礴的仙力汹涌而出，勾连天地法则，一道蕴含着生灭造化之意的巨大光轮在他们头顶浮现，缓缓旋转，散发出稳固空间、定鼎地水火风的无上伟力。

而那队神将，则训练有素地分散开来，祭出各种神兵法宝，结成战阵，一道道凌厉的仙光如同利剑，斩向那些试图从侧面侵蚀过来的灰色气息，虽然无法完全阻止，却也有效地延缓了其扩散，为张九思分担了压力。

“胡闹！此地凶险，非你等能插手！”张九思眉头一皱，喝道。他深知此地战斗的层次，李道一等人前来，无异于螳臂当车。

“陛下！”李道一一边竭力维持光轮，一边朗声道，“老臣等深知修为浅薄，难入此等战局。但天书世界乃我等根基，陛下乃我等支柱！岂能坐视陛下独战此寮？纵是粉身碎骨，亦要为我天书世界，争一线天光！”

他的话语中带着决绝与忠诚，身后众仙与神将亦是齐声怒吼，仙力、战意凝聚如一，竟暂时在这片死寂的领域中，撑开了一片属于“生”的净土！

张九思心中微动。他感受到，随着李道一等人的到来，尤其是他们那凝聚的意志与对“存在”的坚定信念，似乎隐隐与天书世界本身的本源产生了共鸣。那被压制的世界意志，仿佛得到了一丝微弱的加持，让那灰色漩涡的侵蚀速度，似乎又慢了那么一丝。

“信念……意志……亦是‘存在’之力的一种体现么？”张九思若有所悟。

然而，他们的介入，也彻底激怒了灰色漩涡深处的存在。

“蝼蚁……也敢……阻路……”

那漠然的意念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漩涡中心，那深邃的黑暗猛然扩张，一只完全由最纯粹的寂灭之力构成的、巨大的灰色眼眸，缓缓睁开！

眼眸之中，没有任何情感，只有绝对的“空”与“无”。它淡漠地扫过李道一等人结成的阵势。

“抹除。”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是被那眼眸“注视”到的区域，天庭众仙结成的光轮，如同被橡皮擦去的图画，从边缘开始，迅速淡化、消失！连同光轮之后，几位结阵的仙王宿老，甚至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他们的身体、仙力、神魂印记，乃至他们存在于这片天地的“因果”，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虚幻！

概念抹杀！范围性，无差别！

“不！”李道一目眦欲裂，感受到自身的存在也在飞速流逝，那种彻底的、连挣扎都无从谈起的消亡感，让他瞬间陷入了无边的绝望。

千钧一发之际！

张九思动了。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李道一等人被彻底抹除。

他再次催动了袖中的白色光球，但这一次，他并非引爆混沌，而是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尝试。他以自身对“原初之态”的感悟为引导，将一缕“源初之光”与自身绝大部分九钥道元融合，化作一道似存在非存在、介于有形与无形之间的流光，并非射向那灰色眼眸，而是——直接射向了李道一等即将被抹除的众人！

“定！”

他口含天宪，声如道音！

那流光后发先至，在灰色眼眸的抹杀之力完全生效前，笼罩住了李道一等人。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流光照耀之下，李道一等人那变得虚幻、即将消失的身影，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凝固在了那种“半存在”的状态！他们并未被拉回现实，但也未被彻底抹除，而是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叠加态！

这是张九思情急之下，利用“源初之光”的定义之力和自身对“原初之态”的理解，强行创造出的一个临时性的“存在悖论”！他以无上法力，暂时“定义”了李道一等人这种濒临抹除的状态，为他们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然而，此举几乎耗尽了他大半道元，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那灰色的眼眸似乎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一种被“忤逆”的冰冷怒意。它缓缓转动，那绝对的空无视线，彻底锁定了气息骤降的张九思。

“逆归者……优先……抹除。”

所有的灰色气流，所有的死寂之意，乃至整个万法枯寂崖积累万古的荒芜法则，都在这一刻被那眼眸调动，化作一道无形无质，却足以让万道哀鸣、让宇宙终结的“终焉之息”，如同命运的裁决，无声无息地，朝着张九思覆压而下。

这一次，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张九思望着那降临的终焉，眼中却并无恐惧，反而闪过一丝明悟与决然。他感受到了袖中那团白色光球内部，因为刚才的举动和外界庞大的寂灭压力，正在发生着前所未有的剧烈变化。

他轻轻叹了口气，带着一丝遗憾，又带着一丝释然。

“终究……还是要走到这一步么……”

他放松了对光球的绝大部分封印，任由那团融合了“源初之光”与寂灭之力的能量，开始自主地、疯狂地……向内坍缩。

是福是祸，是生是死，在此一举。

帝师峰顶，正在打坐的青瓷猛地睁开双眼，胸口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正在离她远去，走向一个不可预测的深渊。

“老师——！”